◎罗 鸿自搬到五楼后,总觉得“高处安全”,那些令人厌恶的老鼠该望而却步了。
然而,五楼算什么,老鼠能飞檐走壁!黑夜里,它们上蹿下跳,目光如炬,迅速地攀上笔直光滑的自来水管道,瞅准一个半开半合的窗户,悄无声息地跃进去,从厨房到客厅,窸窸窣窣,到处拨拉,如过无人之境……天黑之前,一定要记得关闭所有窗户!安静了一阵子。
很快,夜里又被那窸窣声侵扰得睡不着,杯盘侧翻、塑料袋发出脆响、垃圾桶在颤动……那奔走的路线由远及近十分清晰,忍无可忍,屏住呼吸,拽上晾衣竿,蹑手蹑脚,朝那声音密集的地方砸去,瞬间让自己成为意念中那智斗老鼠的勇士——噼啪的声音划破夜的寂静,罪犯也趁此机会迅速奔走,说时迟那时快,黑影一闪,蹿进卫生间逃出去了。
睡意全无,去察看卫生间,只有热水器的排气口旁有一个小缝隙。
补!拆一个纸箱!折一块纸板!堵住!又安静了一阵子。
深夜再次听到细微的声响,再驱赶,再排查,那个纸板什么时候已经溃不成军,被尖利的牙齿撕咬成了落地的碎片……听说防鼠器很有效,特意去市场上选了一个。
乌黑锃亮的铁笼,中央有一根斜拉的铁丝微翘着,在那里串上一粒油炸花生米,担心诱惑程度不够,又串上一片油亮的回锅肉,为了骗取它的信任,把笼子口也搁上几粒金灿灿的花生米,“舍不得美食套不住鼠”,想象一只硕大的老鼠在铁笼里哀嚎,我不禁眉开眼笑。
晚上果然很安静。
清晨去检查厨房里的铁笼,中间的肉和花生都在,靠近笼子口的花生却消失了!剩下几粒单薄的花生皮在地上哆嗦……这是老鼠干的吗?分明已经成精!它是怎么识破这铁笼子的?去乡下借一只猫,它懒洋洋地打着瞌睡,不知是否因为夜里捕鼠太辛苦?但我很担心这憨态可掬的猫不是那尖嘴猴腮的鼠的对手。
夜里关了灯,想着是否有猫鼠大战,好奇地睡不着。
老鼠还没来,猫却按捺不住了,它步态蹒跚地四下搜寻,却不像觅食,它打量着眼前的陌生的环境,忽然,它开始喵呜地悲鸣,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凄厉,它不时地拿爪子划着落地的窗玻璃,爬到窗口,眺望黑夜,仿佛一只远离故土流离失所的游子……它继续悲伤地鸣叫,不停地鸣叫……老鼠果然没有来,而我,果然也没睡着……送走猫以后,我悲怆地想着:一个在白天的工作和生活里游刃有余的大女人竟然对一只在黑夜里东奔西走来去自如的小老鼠束手无策,这是怎样的屈辱?这一方斗室,究竟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难道有它窝藏过冬食品的粮仓?愤怒地挥舞扫把,屋角,沙发下,橱柜旁,凡是无法触及的旮旯,都挪开家具,让它重见天日……果然,屋角有一堆沾满灰尘的核桃花生开心果,混杂在破碎的外壳里,样子惨不忍睹——那都是我平常热爱的坚果,它们被悄无声息地从茶几上挪到了角落里……紧闭窗户堵塞一切缝隙;把所有的食品都密封归类,放入抽屉;把所有垃圾口袋都拴紧,搁到门外……窗明几净,屋内如新迁之时一般整洁有序。
这一次真能高枕无忧了!偶尔有一只无孔不入的老鼠,来过就离开了,这干净整洁的屋里没有一丝多余的解馋物,相反,屋角还有一只反射着微光的捕鼠器。
“不宜久留,速速转告同类”!它说。
它一定是一只老鼠精。
编辑:李钰莹 责任编辑:李端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