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新敏小丁炫耀她舅爷家的火炕,“城里有大平层,不如山里有个热炕头”。
我艳羡得心眼儿痒痒,单方面认了小丁的舅爷当我“舅爷”,这个冬天,硬逼着小丁带我进山了。
舅爷家的小房子,依山而建,青石,木门,飞檐,斗拱,古老而别具一格。
我答应小丁,到舅爷家,我把我当牛,有啥活我都干,反正去民宿睡火炕还得花钱。
当天,舅爷就带我们去山坡捡倭瓜。
倭瓜秧已枯黄,大大小小的倭瓜歪歪斜斜地躺在山坡,捡了一车,还摘了五箱霜打的水晶柿子,我还捡了八块石头,准备带回家。
我这一天出了一年的力,腿都拉不开栓了,手冻得通红,脚丫子冰凉。
晚上舅爷做的铁锅炖,我和小丁磨磨蹭蹭吃,舅爷用栗子皮烧炕,舅爷说:“火炕,专治腰酸背痛,一宿就好。
”我期待的火炕是,躺下去,做个有头有尾的好梦。
可是,躺炕上,竟然睡不着,翻来覆去,就一个感觉,热。
小丁撒着迷瞪在她的包里摸出个退热贴:“贴上,别烧熟喽。
”算了吧,要能治我的热,四平米的退热贴差不多。
满炕找凉快的地方。
窗台是玻璃的,隐隐约约有风进来,但是,窗台不似家里飘窗的榻榻米,有点窄,我侧身一躺怕把玻璃挤碎,此时此刻,我希望我是一只壁虎。
小丁说:“你是马虎差不多,赶紧滚下来。
”枕头像被微波炉打过一样,热,热得耳朵痒。
枕着胳膊,眼珠打量炕柜,原木色,抽屉上有暗锁,铜拉手上有蝙蝠和石榴,寓意多子多福,自言自语舅爷家早些年肯定是大户人家。
小丁迷迷糊糊说:“什么大户,给大户人家看坟的。
”炕柜跟单人床差不多,上面有个电视,我把电视搬炕上,躺炕柜上面,什么都不铺,什么都不盖,还是热。
冷点可以钻被窝,热点真受不了。
小丁说:“热,你就开吊扇吧。
”我把凳子放炕上,蹬着凳子把包裹电扇的塑料袋打开,拧开关,电扇一转,啪,一个塑料包旋转着飞下来砸精神了小丁,小丁打开,红票票,一千元!我哪儿是来睡火炕的,我是撬舅爷家的“金库”来的。
小丁一骨碌爬起来,我俩一碰眼神,达成一致意见:赶紧把钱放回“金库”。
我关了电扇,把钱放在电扇叶上,用塑料袋包好。
除了缺层灰尘,一切都是原样。
从凳子上下来,我盘腿坐在炕柜上,小丁也睡不着了,一会儿换一个地方:“不是热,这炕是火辣辣地烫屁股。
”房子小,低矮,墙厚,炕是个巨大的土暖气片,真散热呀,此时来杯加冰的可乐,爽极。
我跟小丁讲,有个视频里,娘儿俩,在火炕上吃榴莲,我看着都馋,小丁多聪明:“你别给我出难题,我顶多偷个柿子来。
”小丁说完又反悔,柿子在院里,她怕冷,不去,从外屋冰箱里找了俩西红柿。
在冬天的热炕上,小丁靠墙坐,我盘腿坐炕柜上,俩西红柿,小丁一个,我一个,一咬一口凉,从牙凉到肠子。
后半夜,感觉炕更烫了,要是吞个鸡蛋进去,肚子里速成一盘西红柿炒鸡蛋。
第二天早上,我眼睛出了红血丝。
舅爷问暖和吗?半夜他起来添了两次羊粪,三九天他都没这么大力度烧过炕。
我和小丁声音嘶哑地说:“渴。
”然后跑着去抢水缸里的水瓢,随后就是咕咚咕咚声……我看短视频里,有的地方下雪了,羊都上了火炕,羊真受得了,我服了。
想吃你得有那胃,想跑你得有那腿,想睡火炕,你得有那背。
我编的,还挺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