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4.23 草 2018.10.27整理静夜里春寒。
孤灯下,独自捱坐到拂晓。
窗外已然渐白,已经可以听到麻雀们叽叽喳喳的聒噪了。
依旧了无睡意,仿佛大病了一场,心黯神伤,眼窝里干涩的得像是能倒出沙子。
恍恍惚惚假寐到日上三竿,闹铃声屡屡大作,伊在催着起身下楼,催着到阳光中去,奔波,挣扎,抑或好整以暇,唯有直面与继续。
出了单位,一路向南,行人,车辆,麦地,杏花,在甚嚣尘上的喧喧里,杂杂遝遝。
隐隐有几声布谷的啼叫传来,悲欢不明,“生存还是毁灭”,始终就是个问题。
彼时彼刻,无丝毫迹象以昭示这一日与往日有什么不同,无非是春天的两只脚,一只在左,一只在右,一只刚刚泊了月色,一只则马上接踵而至,昏昏沉沉地开门又关门,昏昏沉沉地保持缄默或违心一笑。
大约在正午,风云突变,阑珊的春意一下被狰狞的惊雷所攫住,大风扬起漫天尘沙。
这本是一个无雨可下的春天,干涸燥郁又无处安放。
而一点点渴念未竭,春笑老师病亡的噩耗便来了。
与春笑老师相识于论坛,所谓“相识”不过是两人的名字曾经比肩而邻,间或交流下作品,仅此而已。
记得他说是没有QQ的,遂跟他讲,“那有空去找您青梅煮酒!”他说“好啊,好啊!”此后,两个人便这般默契神交,皆把对方的诗词当成一个端口。
春笑老师澄澈的像一泓秋水,豁达而洒脱,不仅诗词造诣极深,而且很擅于用平实的语言去启迪后辈。
他总是能把自己的见解,润物无声地表达到位,从不人云亦云。
这是他的操守,也是他的坚持。
在浸淫网络文学的这些年里,司空见惯,大凡有些丘壑的所谓“老师”或“名人”,皆多多少少会沾染一点儿眼高手低目空一切的宿疾,尤其于古诗词一域,魑魅魍魉,为害最甚。
因此才道,春笑老师的虚怀若谷诲人不倦,格外令人钦佩。
相识于网络,相忘于江湖,吾辈大抵如是,也就无须去窥探春笑老师的出身。
从零零星星的诗作里,约略知晓,他是位中学教师,年岁当介于四十到五十之间。
然而,直到今日朋友的悼词里才获悉,春笑老师卒年五十六岁。
那一刻,午后的某一刹那里,凝视着朋友发来的信息,惊诧,怀疑,而后深深地悲愤。
几个月以降,尽管少到论坛,可分明不久前还读到春笑老师的新作,怎么现在就寥寥几个字,说这个人没了……没了!!心痛如割,又切切感受到自己的绝望与无力,生老病死,爱恨别离呐。
想当初春笑老师横槊赋诗,“玉璞雕琢功夫到,不羡长安是故都”、“菊隐自缘三径艳,菊语不须羡。
菊魄问谁知,菊梦凌寒,菊趣松魂伴”、“痴心凝作千秋业,倔骨化为一缕烟”——恍如一场大梦。
与春笑老师每多唱和,曾赠他,“风高正好举云帆,望尽浮尘总是山。
种豆坡头诗似梦,采菊槛外水如烟。
有暇洗鬓千江外,无语回眸沧海边。
多少鸥盟成既往,与君择日话桑田。
”(《轱辘体共春笑君》)春笔老师回赠,“又是西风霜满秋,一宵残梦枕清流。
晚霞瑟瑟吟诗苦,薄雾茫茫酌酒愁。
碧水鱼潜思庭鲤,长天鸟过望汀鸥。
丹心已嫁杏坛柳,且取杏花饰带钩。
”(原韵和故园《秋夜独吟》)最令人感慨不尽的是,春笑老师这样一位并不谙于电脑打字的老人,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对某的诗词给予了整体且中肯地剖析,泱泱数千言,分成几期发到坛子里。
他写道,“学会上论坛读诗,最早接触的就是故园的东西,……,新诗我读不懂,就旧体诗词,也总算理出点头绪(当然是个见)”、“我从没见过故园,不知其身高几许,眉目如何。
受过怎样的教育,经历过哪些坎坷。
只是从网上,从诗中体味着这个人。
感觉到这是一个沉稳、淡泊、深邃、敏感而又十分热爱生活的人”、“诗人的责任是什麽?我个人认为诗人的基本责任是保持精神和写作上的独立,秉承诗人所应有的使命感去思考和写作。
关注社会,关注未来,关注人生,关注生命。
他创作的每一篇诗歌,不仅有鲜明的现实针对性和强烈的时代感,又有很强的思想穿透力和情感撞击力。
并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感染他人,影响社会”、“纵观故园的诗歌,绝大多数并不在诗歌中呈现某种明确的主题和意义,它的责任就是表达对生活的真实感受,或者说忠实于自己的内心。
但这并不是说作者回避对意义或真理的探索,而是他把人生的诸多体验和诗歌的思维过程放进了诗的审美形态,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对读者进行感情或思想上的启蒙,避免以某种身份优势对读者进行说教,而是让读者建构性地参与。
这是我读故园的诗的又一个体会”——凡此种种,雄文犹具,斯人何在!春笔老师可谓是知音,如今天人永隔,更伤心者,老人丧期已一月,呜呼哀哉,潸然而泪下。
“恐非平生魂,路远不可测。
魂来枫林青,魂返关塞黑”、“告归常局促,苦道来不易。
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坠”。
某非老杜,春笑老师也非太白,然而千古之下,稍无二致。
无奈长空落日,老师再也不能一共,惟余三尺孤茔,一抔黄土,怎不教人肝肠寸断,顿胸捶足。
去岁至今,从山鬼君、CC君的夭亡,再到今日今时之春笑公的惨逝,心中实畏极了这个“病”字。
任你红颜若水,英雄浩气,到头来还不是空空如也,一个哀字了得!自认早便坦然于生死,最痛楚之处莫过于亲人朋友一日忽殁,而不能一代。
剩下一个人在这浊世上木然地逡巡。
自朝徂暮,浑浑噩噩,天色又渐黑了下来。
满腔的不忍呵,天色又黑了下来。
附春笑老师诗评原玉: 读故园风雨的旧体诗词 学会上论坛读诗,最早接触的就是故园的东西,“十.一”假期,又从网上搜到他的博客,归拢起来读了一遍,新诗我读不懂,就旧体诗词,也总算理出点头绪(当然是个见),忽有一种想要议论几句的冲动。
可我不是诗人(只是个语文老师),也不是评论家,生怕因自己浅薄的评述淡化或疏漏了诗作之鳞玉,不说又如鲠在喉,不揣冒昧,若有差池,欢迎批评。
一我从没见过故园,不知其身高几许,眉目如何。
受过怎样的教育,经历过那些坎坷。
只是从网上,从诗中体味着这个人。
感觉到这是一个沉稳、淡泊、深邃、敏感而又十分热爱生活的人。
面对生活,没有曲意逢迎的献媚讨好,没有痛心疾首的高呼呐喊,没有阴阳怪气的讥讽嘲笑。
有的只是剖肝沥胆的直抒胸臆,有的只是委婉曲折的浅吟低语,他把自己的心放在生活的祭坛上,放出虔诚纯净的光芒,心灵的河就那么恣意的在生活的土地上流淌着。
用或朴拙或委婉的表述方式,用不可遏制又不断刷新的抒情文字,将生活中亲历的亲情和常人的感受,将自然中和社会上司空见惯或令人扼腕的现象,以一种独特的视角凝聚成诗句呈现给人们,形象鲜活而又深刻,让人回味、让人思索、让人感叹又让人激愤。
“飘摇无意竞芳菲,半敛罗衣出翠微。
苦雨凄风何所惧,东君已报百千回。
”(《题梨花》)诗是人的写照,从诗中诗人借助梨花,表现了诗人无意与群芳争奇斗艳的淡隐情怀,虽经历了过多的风风雨雨,然而毫不畏惧,同时作者也坚信,人生是美好的,前途是光明的,“东君已报百千回。
”“旧岁沉浮一瞬中,诸多感慨与谁同。
孤风延客啼霜鸟,明月拂衣照浅盅。
两鬓华怜知境半,满城烟绕到头空。
玉翁已教蓬山远,却引云帆复几重。
”(《岁末自题》)年华的渐去,人事的浮沉,追求的远渺,所有感叹都融入这颜色浅淡的文字当中。
没有振臂高呼的叱咤,没有怒目金刚的愤怒,这也是故园诗歌的一大特点。
他不是直接的将生活呈现在诗里,而是通过个人的感受委婉的表现出来。
无论是阳光下充满了欢声笑语,和谐温馨,还是在长长的很沉重的阴影中惆怅徘徊,那一片落叶,一朵春花,一杯浊酒,那天边闲云,湖内残荷,风中丝柳,都成为他描写和歌咏的对象,进而体味生活和生命的意义,感悟人生的哲理。
因为热爱这尘世的生活,他尽力抚平激荡的心灵、拭去委屈的泪水,用心灵自然地歌唱;因为热爱这温馨的生活,他甘于寂寞和卑微,怀着一颗感恩、自足和宁静的心灵,将一切苦痛和呐喊消解和融化在广阔和谐的自然和社会之中;因为热爱这繁华的生活,他摒弃功名利禄,用那些不由自主喷薄而出的词语点染着万紫千红的春天。
可以说,诗人从千姿百态的生活中汲取着创作的营养,也可以说,生活凝聚成一篇篇动人心魄的诗,因而也成就了诗人自己。
二 故园是写旧体诗词的高手(写新诗也是高手,但我不喜欢,不再置喙),其声韵格律特别讲究。
一花一草,一情一景,信手涂来,无不声谐韵稳,得心应手,不能不让人感叹。
他能准确的把握和运用意象。
作者独特的情感活动借助一定的客观形象表现出来,使之带有某种意蕴和情调,古代诗人是娴于此法的,它使作者的精神元素得以完全的反应和发散,活化了与读者交流的共鸣点,诸如“晓月、杨柳、清风、飞鸿、菊花”等等,在恰当的语态下,紧密的服务于某一诗句或一首诗歌的整体。
故园的诗歌,在意象的把握和运用上,有继承又有创新,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风高正好举云帆,望尽浮尘总是山。
种豆坡头诗似梦,采菊槛外水如烟。
有暇洗鬓千江外,无语回眸沧海边。
多少鸥盟成既往,与君择日话桑田。
”(《轱辘体共春笑君》)云帆----浮尘----种豆---采菊----洗鬓---回眸,几个在质感上相关连又相对照的意象,形成重叠和互动,诗行在如春日溪水般的流动中自由曲张,将旧日怀念追忆辗转迂回的表现出来,让读者从简捷的意象中捕捉到诗歌的本质,并通过分解、获取、联想,产生共鸣,使诗歌得以更大意义上的解释和拓展。
旧体诗的写作最忌讳、也是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堆砌意象,让人不知所云。
而故园的诗在这方面恰好可以做个榜样。
“草衰日暮北风秋,雁去凉天逐水流。
绿蚁磨消襟上味,黄花摇落画中愁。
已出乡曲十年客,再话巴窗万里鸥。
自有夜长书可寄,蜡明照彻小帘钩。
”(《秋夜独吟》)深秋季节,草衰日暮,西风转北,砭人肌骨。
在这凄凉的季节,大雁纷纷南飞去寻找那温暖的地方,就如同那滔滔河水滚滚东流一样。
多年在外奋斗拼搏的生活,早已消除掉自己的乡土气息,就如同酒洒在衣襟上将清新之气消磨掉一样。
秋天来了,风残菊花,愈使人添加愁思。
离开故土十年了,久在异乡为异客,回忆起远在万里之遥的家乡,更使人感觉自己就如漂泊流浪的“天地一沙鸥”般凄凉。
所幸的是自己还能读书写字,夜长无寐,写封家书,来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
灯火明亮,将挂着帷帘的银钩照的闪闪发光。
全诗一气呵成,流畅自然,每一个意象都包含着特定的意义和情感,不能不让人佩服。
语言丰满,诗意深刻。
语言切合其语境,呈现出立体的、色彩的、有感染力的特征,诗意深刻,表达的感情也就会含蓄深沉。
没有夸张和藻饰,尽去浮华和矫揉,流畅而干净纯粹的诗歌语言,敏感而又思绪万千的诗歌内质,呈现出了一个盘绕诸多情结的个性化的诗人形象。
三 诗人的责任是什麽?我个人认为诗人的基本责任是保持精神和写作上的独立,秉承诗人所应有的使命感去思考和写作。
关注社会,关注未来,关注人生,关注生命。
他创作的每一篇诗歌,不仅有鲜明的现实针对性和强烈的时代感,又有很强的思想穿透力和情感撞击力。
并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感染他人,影响社会。
如果用这样一个标准来衡量的话,可以说,故园先生是一个有责任感的诗人,他的诗,当然是有责任的诗。
“天倾西北岂寻常。
最心伤,惨愁肠。
废墟千百,生死两茫茫。
血染尘埃今又是,魂断了,话凄凉。
谁驱暴雨卷平阳。
奈何乡,转黄粱。
青山伐遍,处处起楼堂。
芥子须弥真个梦,君不见,泪千行。
”(《江城子.调寄舟曲》)当诗歌的主体关注生命,关注社会的时候,都会使人产生一种敬仰。
且不论这诗写得好还是不好,我们都有理由真挚的去学会这份情感。
这份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