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诗歌》2024年2期黑龙江诗群小辑这些年龄各异的诗人身处苦寒之地,并没有奥登所谓“外省气息”,反因各种参差机缘而将大千世界内化于心,或为浮世绘,或为水粉画,或为精神性,或为可能性……纷纷如五大连池之火山喷出来便呈不同形态,巍巍类大兴安岭之冷杉长出来就要笔直向天……统装套装包围也要死命发展各自衣帽之怪癖各自鞋袜之意趣,哪怕桥归桥路归路,哪怕各自成全各自,哪怕冰火两重天,哪怕汉贼不两立……他们或已洞悉边地多元之奥妙,也就默认经验与面具当归应有之义,同时又把消逝与婉转视为自由选择,那么我便没有理由阻拦这样的呼吁:让集体中的个体出走吧,让机体中的零件出走吧。
此后便如出走之娜拉,需要应对更加复杂之局,而考验已不仅仅限定于诗歌技艺与历史记忆。
最后套句权游的名句,凛冬已至,好诗人一路平安。
——主持人:桑克杨勇夜晚脚下有很多事物是不能践踏的比如深夜还不睡的蚂蚁在人行道上搬运馒头渣。
比如墙缝里努力粘着夜露的一朵雏菊花。
比如地下城市的抗议让我的脚步敲得亡灵空空响。
比如晦风摘下一枚黄叶扫过我的裤腿轻轻地叹息。
比如南方云朵累了停在北方大地上。
比如梦游者穿过公园小径遗落的深蓝风景。
比如被撕掉的宠物招领启事和寻人启事。
比如台阶上报纸第八版的文艺副刊和半瓶矿泉水。
比如硬币兀自滚动奔向天桥下睡着的流浪汉。
比如路灯下打我身边路过拾荒人拖曳的瘦长影子。
比如黎明前路边一块孤独的石头在唱歌它用蟋蟀的腔调弹奏残月逼退方圆百里的秋声。
比如我脱下鞋,赤脚走,在城池蹚着夜色的河仅为地平线上干净的白宇宙。
一条点燃的蜡烛在爬游——题马格里特的《冥想》一条点燃的蜡烛在爬游,蚯蚓刚刚钻出黑暗的地下,自己就亮了。
或者地表比万丈深渊还漆黑,为了路线,它烧着自己的头颅。
它烧着自己的头颅脑子里就有思想了。
这思想让它能爬游,甚至无腿能奔跑,这奔跑让它自己开始给自己照亮,这照亮,一时分辨不出是蚯蚓还是蜡烛,它们,开始同时走自己照亮的路。
暮色渐深,这路是荒凉的海滩,它游荡在咸涩的海浪涌向沙滩的时刻,随时会有巨大的海啸,压顶的乌云。
它感到了风速,感到了不拘束的空间,感到了幻灭和自在。
它爬游着,惊喜于与大地平行,惊喜于奇遇超现实,甚至带动着另两条祭祀的蜡烛逃跑,像三人行中的导师和先知。
一路爬游,它是否只是点燃着自己?是否顺路也点燃渴望发光渴望燃烧的事物?坚信绝不是梦,因为融化着自己,它才燃烧,才让自己有路,才让自己化身的蚯蚓感受到了移动之光和广大虚空。
当然,它也感到些微的不安与恐惧,感受到不再盲目静止的生命流动。
它游啊游,在波浪和路程中耗尽光芒,在世界的夜晚,这蜡烛游走、蚯蚓燃烧,已经足够了!袁永苹心鸟她们在争吵后急切地表达爱,血液上涌,她们都哭了,嘶吼,但这之后她们中的一个率先冷静下来她们都不能没有对方,她们从表达憎恨转为表达爱。
窗外秋季已经完全消失冬季的雪在最柔软的地方变为一条白色棉毯,但在最坚硬的地方结冰……她们累了是时候表达她们的爱了……不应该铺开伤害的毯子。
毕竟她们真的爱着彼此,即使她们生气说:“我要离开家!”但她们不会真的走,这是她们的窝,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而我想问:你是否细心观察过那些?我说的是鸟巢,在房檐上的那些用泥土和干草做成的鸟窝?它们的颗粒质地就像淤泥的泪滴,哦,我不应当提起这个……在暴风雨到来之前,它们低旋徘徊但总是朝着一个方向……我们的问题是,当她们争吵的时候她们内部有一个膨胀的气球,随时可能爆炸,谁又会注意到雷霆?还有闪电中的它们——心鸟,作为医生的收集。
必修课程最初我们不能说我们互相理解。
我的心一直企图抵达你的,你的心在哪?我想它并不远,离我。
但是主题,如今我已经放弃写就。
因我的命运已经滑下那旋转的太阳轮,而往昔的风呼啸着,在我的耳畔,镌刻着历史,私人与世界的历史。
潜入往昔的琥珀,我便被封存于金色透明的时间之液中。
我承认我始终在辨认一切:时钟内部的钟摆,肉体内部的精神……树叶与鱼类海浪的间隔性潮汐,明白作为单个和总数的,我们对于自我独特性的追求,也是整体的一部分。
即使在晨曦中我们分别起床分别清洗。
如今我已经能够控制住爱——那只娇小的野兽已被我圈囿,偶时我放它出来逗留,飞翔长久的,我们对视着虽然它愤恨我对它的监禁但是我知道那个隐喻——当你拥有一个宝贝你必须佯装你没有然后它才能长久并安然无恙。
主题,已经被我置换,语法已经被我拆解。
越来越明白,我们不是作为单个的特殊性而活,而是我们每个人都活在整体的单独一面。
至于核心的偏移是一种正常现象。
一种叮咛,在一切之上温柔地笼罩,如今它们绵延——如雪带般冷寂的山岭。
钟庸窗外既望当矮花沉旋,旧世界贴在你身上,看得到吗?霓虹广告牌的日本少女静电般颔首,漠视电线杆下分赃的小学生。
白噪音的绞锁困扰着我们,一条细细的虚无围在无限涌动的身躯,当柳絮堆满街巷,目光飘动如爱人在侧。
望向深渊的眼睛也望向你,若你不闻时装罹患软骨病,这搅动的春潮发酵于人民头顶临照的薄薄命运。
那你呢?幸福是一种算法,无论你怎样计较那生变的窄门,都走不出自己的暗室。
千禧年你短视如一台珍妮纺织机,白炽灯的辉照下,末班车遁形,以你不熟的粤语骂街。
晚报坍塌,漆绿的邮局旁酣睡着流浪汉。
猫,闪身躲进阴影,霓虹妆台,融了世界吧。
每个人都不好过世纪末。
千禧年的皮球踢踏到这儿,一个恰好不好的终局。
反驳我,你短视地缝住他者的深渊,咏爱情。
偷偷听吧。
水龙头鸣啭,凿岩机轰趴,地轴线辗转到伊万星射线巨量驶入,我们肺部的残荷,死水微澜,核时刻。
磅礴气候辐射下的小镇政府楼,零落成一株水仙,轻轻绣上你逼仄的祈愿。
“人生嘛”,你宽慰我。
盲雨收容失踪的人口。
回忆像一撇发丛,装饰你愁眼周围。
雨氛围里其实很怪。
我搂着你,如怀抱通天炽灼着鞭策我的火刑柱。
张曙光关于诗思想是带枷的行走在语言泥泞的小路上迈着沉甸甸的步子而诗歌不是思想不是情感,甚至也不是语言诗是舞动,是狂欢是弗拉门戈舞者的一连串身影伴随着吉他、响板和忧伤然后是长久的空寂四十多年前,或者更久当我在一个小镇上用绿色的硬皮本记录下笨拙的诗句后来有很多事情发生我目睹着时间所做的一切一些人死去,另一些出生奇怪的是它仍然存在它不是思想和情感也不是语言,只是逝去岁月深沉的回响岁月我们拥有片断,这足够了。
石凳打湿公园的露水流行歌曲并不流行,比不上流行感冒。
段子被适时打断,然后夜晚的大门紧闭,没有紧急出口。
日子手挽手过去。
开始还在细数,后来放弃了。
空气里满满的烤羊肉串的香港脚。
习惯了被梦和谎言喂养。
还有你的烟嗓。
直到它被下了禁制。
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强大。
尽管它被证明是一种意识虚构出来的幻觉(难道我们不是?)柏拉图的爱是一支电子烟足以安慰天堂或地狱里的灵魂。
在分手后我们还会重逢吗像咖啡厅里秘密的交易?你拿着一枝玫瑰,我摊开报纸。
我们机械地说出接头暗号然后辨认着岁月中彼此的脸。
冯晏重庆午后与卫明家露天阳台看出去的山水交谈与紫砂壶溢出的蒸汽、水分子缠绕一会听薄雾织网,银梭吱吱响与光线,远方,存在感和时间蒸发交谈把诗写进重庆的民国街,火锅和辣竹椅子让孙文波、宋炜和傅维面对面陷入一杯茶,一些词,整个午后与空气潮湿和欲言又止缠绕一会。
蝴蝶被意象晾在诗句中的一根绳子上,与眼前一幕重叠与放松紧张感的阅读交谈与被神秘性扩充至边界的灵感扑捉经验缠绕一会。
写出过“生存还是毁灭”类似句子的自我,与一朵云冲突有鸟鸣袭击头顶,与计划开车经过汉中的古栈道路线图交谈。
又几声鸟鸣露台左前方一座矮山坡,布谷声声分解破碎摇晃着绿。
与一阵风中噼啪作响的树枝在空间缠绕一会与艺术的新尝试,语言重构和陌生感交谈周围几栋别墅也随风纷纷伸过来侧听听一片花瓣带着高纬度飘落落尽我正送给嘴唇的一杯茶,与白玉兰盛开季交谈,与巨大寂静中的小惊喜降临之音所抵达的位置缠绕一会一缕淡香升高、旋转,找一棵隐藏的树从郑州到鹤壁去郑州不是路过是造访预约进入河南博物馆,我们用八千年前的鹤骨长笛洗耳朵,忘川玻璃柜中西周出土的骨排箫,从拍照反光到听风变音。
我假意佩戴平顶山应国墓出土的彩拼玉佩,当晚的确到梦里当街走了一圈京广隧道让我们平稳穿过时有四神瓦当在馆内护佑。
去郊外,洛阳铲轻轻抖掉黄土成丝成卷,我们看到墓葬坑陪葬的30匹马儿盖着绿塑料。
深土、酒樽、剑柄一幅童稚骨架,站在地下卫国一个坑边主人权位还在考古学家鉴别中我们的心情还没有被烤焦我们往返鹤壁,在淇水河边停车洗脸背诗经:“淇水滺滺,桧楫松舟”让古诗起源与当代诗写作面对面互文,交汇搜寻继承感。
夜晚,在淇河边的七里沟我们望月,与星月对饮,从一顿农家宴穿越句子:“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进入词语,词根,我们干杯,酒精渗透了夜发表于《当代·诗歌》2024年第2期“当代•诗歌”欢迎您的订阅和投稿订阅及投稿说明2024年《当代》创刊45周年之际,推出诗歌版,即《当代•诗歌》,立足中国诗歌的当代书写,以对国内、国际诗坛的兼容并蓄,尽显当代诗歌的活力、重力、实力、魅力。
投稿邮箱:dangdaishige@163.com《当代·诗歌》衷心期待得到文学界同仁与广大诗歌爱好者的关注与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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