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打我懂事时起就知道村头的那棵古老的大柳树。
它大概有两层楼那么高,树干直径约有两米,树枝成伞状,枝繁叶茂,郁郁苍苍,让人见了就会顿生无限遐想。
当年,人们只要进入辽宁省盖县梁屯公社田屯大队东窑小队界地时,都会远远地望见大柳树那魁梧的身躯,仿佛是一种佑护和路标。
我隐隐的记忆中当时的盖县还称为盖平县,当然,现在已改为盖州,自然屯已由过去的小队改成村民小组了。
而我的家,就在这棵大柳树东面二百多米处,是一座用石头黄泥砌建的五间平房。
我就是在这座房子里出生的。
东窑村是因唐朝以前高句丽人在此开窑烧砖烧瓦和烧盆而得名,只有几十户人家。
整个自然屯是沿着辽东丘陵的山脉走向排成一字型展开的,村庄背靠断山山脉,当地百姓称之为后山,大概是村的后面之故吧。
为何这里叫断山呢?相传当年杨二朗劈山救母,手持神鞭追赶神龙到此处,猛挥三鞭镇住神龙,留下了三节断山,故当地有断山里断山外之称,我故居就在断山里。
村庄前临碧流河的发源地,也没查到此河官方名字,当地人就叫它东窑河。
河水长年不竭,清澈见底,水量随着季节变化而增加或减少,向东汇入大连的水源地碧流河。
这河里的鱼儿都很奇特,因为长年在无污染的山泉水里生活长大,有种浑身通透的感觉。
有种鱼儿是白底色柳叶状,身体两侧布满七彩条纹,赤橙黄绿青蓝紫。
有彩色的鱼儿游动起来煞是好看,游动速度也很快,据说是雄性鱼。
而雌性鱼则是眼睛黑色,通体皆白,晶莹剔透,别有一番韵味。
打幼时起,我几乎是整天迷恋河水,经常在河里捕鱼摸虾以为玩耍,村民总是逗笑地喊我打鱼郎。
其实,打鱼郎是这当地的一种水鸟,浑身闪烁各种颜色,长着尖且长的嘴,能潜入水中,学名不详。
我的童年就是在这种无忧无虑,整天与山水为伴中度过的。
村里的这棵大柳树年纪很大,据当时已八十多岁的老人讲,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健在时就有了,保守估计也应该有300岁以上,可能更久远。
解放后,梁屯成立了人民公社,东窑自然屯就成为田屯大队下辖的一个小队也叫生产队了。
童年的记忆至今依然那么清晰。
生产队队部就建在离大柳树不到50米的地方,是5间宽敞的瓦房。
第一任队长韩圣录是一位抗美援朝后退役的老战士。
那时候乡村都没有电,不知道他从哪里掏弄一块一米多长的铁道路轨挂在树上,当做召集村民集合的洪钟。
说起来也怪,大柳树好象很配合地伸出一根粗大健壮的枝叉,温顺地托举着这个洪钟。
从那以后,每当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只要洪钟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社员们便会由从东向西的家中三三俩俩地向大柳树下汇集,然后在生产队长的分配下,由组长带领奔向田间地头,从事着农业生产,开始一天的劳作。
每当夕阳下山,村里的男女老少吃过晚饭后,便不知不觉地来到大柳树下拉起了家常,似乎有些约定俗成。
有的自带小凳。
有的就地取材,在河边上搬几块平整的石头当成凳子。
有的嫌费事干脆就席地而坐。
老人们讲古话(方言即故事),孩子们嬉闹玩耍,成为百姓们习以为常的一道乡村风景。
每当月光明亮,山风习习的夜晚,大柳树下更是成为了老人和孩子们的钟爱场所。
树上的喜鹊好象也懂得人们的心思,乖乖地回到巢里休息,偷听着人们树下的交谈吹牛,扯扯闲篇。
说来也怪,这棵大树上的喜鹊已存在了多年,与人们相互和谐地生活着。
当然,起初也有淘气的孩子爬上树去,掏喜鹊蛋。
但后来听老人讲这棵大柳树极有灵性,小孩子不该上去淘气,于是孩子们就再也不上去了。
现在想想,山里的孩子也是着实很可爱很淳朴的。
村民们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平时的娱乐活动就在这棵大树下,下下棋,打打扑克牌。
大柳树成为村民们交流的一个纽带,深深地植入了人们的心灵深处,成为村民的神圣偶像。
说起来,有一年天降几天大雨,河水猛涨,漫过了河堤,水流喘急,淹没了大片庄稼,水至大柳树下就停止前进了,没有损毁淹没一处民房。
村民们纷纷上供摆香,顶礼膜拜,感谢树神保佑。
那场面,至今还印刻在我心里。
我后来才明白,原来大柳树后面是山脚下,位置越来越高,洪水再猛也得往低处流,这也就是为什么洪水冲向农田损坏大量庄稼而不能淹掉民居的道理。
后来,乡村里通上了电,使乡村夜晚有了光明。
我记得,通电的那天晚上,生产队杀猪宰羊,乡亲们各家都做出来了拿手好菜,端到一起,集合在大柳树下开怀畅饮。
好多人都酩酊大醉,手舞足蹈。
“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经夜不息。
人们载歌载舞,尽情谈笑,通宵未眠。
灯光下,老柳树叶子似乎格外的绿,静静地陪伴着欢呼雀跃的村民们,默默地在向人们祝福!时光到了一九七九年,我成为了村里唯一考入本科的孩子,离开了朝夕相伴的故土,进入了城市。
毕业到部队工作后,就很少回来。
八九年,我回到了家乡,走进了村口,猛然间觉得少了点什么,心中有些空荡荡的。
突然,我发现不见了那棵久别大柳树。
我问叔伯们,他们怅然地告诉我,这么多年了人们分散各地,不象以前那样在老柳树下聚集,也没人去关心它了。
老柳树逐渐地发黄发枯,失去了以往的生机。
一年前,孤独地离去。
而生产队的队部也在分田到户那年被瓜分岐解了,挂在大树上那根做为洪钟的道轨也被人拿去换酒喝了。
时常梦游故乡的那条,魂牵梦萦。
那清澈透明的山间小溪,鱼虾欢快地跳跃,闪烁着清纯而剔透的身影。
低飞掠水的燕子,伴着戏水的蜻蜓,是故乡人们面前陶醉怡人的景色。
孩提的嬉闹,童雅的记忆,无不深深地嵌入梦境。
时常想起村头的那棵古老沧桑且留忆之深的大柳树,它是我的童年的伙伴,是我生命中的挚友,是我终生抹不去的眷恋与回忆!假如树有灵性,我要问一句:你在它乡还好吗?(作者:丹青)小编感言:本篇文章的作者丹青和小编说:年轻的时候不在乎,人越老越思乡。
在很多盖州人眼里,盖州有这样那样不是,没什么可取之处。
可是在这些离开家乡的游子们的心里,家乡盖州永远是那么的温馨,让人留恋。
一位在北京念书的小妹妹和我说,北京很繁华,但没有家的感觉,还是家乡好,多么有人情味!前段她领了几个外地的同学来到盖州,大家一致称赞,这座小城生活太舒服啦。
也许家乡盖州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可是这座小城浓浓的人情味,却让每一个离乡的游子终生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