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14 08:51 | 浙江新闻客户端 | 记者 王常权侯山河作品 《能仁一宿图》。
以私谊论,山河兄是我尊敬的兄长,我个人很关注他。
这两年,他经常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他的画作,风格各异,我都很喜欢。
既然喜欢,就想与人分享,有一次,在一处有名的文化场所,我看到了山河兄发布的画作,兴之所至,就拿给现场的一位老艺术家共赏,艺术家拿过瞄一眼,说了句,“这个齐白石”,就把手机还给了我。
这位艺术家也是我敬重的人,但他这个两秒钟的举动的确刺激了我。
我最初的感觉是山河兄没有受到尊重,其次是自己也受到了伤害,我甚至想到了一句话,“一张热脸贴上了冷屁股”。
后来想,所谓的受刺激都是自找的,艺术品的欣赏,没有一致的认同,自己欣赏就够了。
侯山河作品 《南冈庙记》。
回头再说山河兄的绘画。
这是一起出人意料的事,熟悉山河兄的人都知道,他是作家和诗人,这两个身份也是他儿时起一贯的梦想,而当画家,却是做梦都不曾想的事情。
我想,要说山河兄和画画沾点边的,恐怕就是小学图画课上的涂涂改改吧。
还有,他的弟弟侯立远,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和卧薪尝胆,现在已然是奔出前程的画家。
当然,作为一名写作者,山河兄在日常阅读中,读过吴冠中和梵高的散文和传记,也看过他们的画作,在心理上是受过一定的影响。
也因为在外经商,有机会能去博物馆一类的场所看展,在蜀地去四川美术展览馆,在南粤就去岭南美术馆,出差在外就找机会看,像北京的798和宋庄、深圳的大芬村等等,看得多了,无形中也就开阔了视野,增长了见识。
他看东山魁夷,沉醉在画面的澄明和宁静里;看竹久梦二,赞叹画家能通过女性的姿与态,就能传递和表达出幽怨的神情;看常玉,看常玉画的大脚女人,看旷野上的马,感觉突然被马蹄踢中了心头。
上世纪九十年代,山河兄遇到了人生的窄门,在生活和心理上长期处于灰暗阴沉、压抑的状态,陷入一种矛盾重重的境地。
那段时间他和弟弟、画家侯立远住得很近,1994年间,有一天他进入到弟弟的画室,鬼使神差般拿起了画笔,几天里创作了好几幅作品,感觉自己的内心情绪得到了发泄。
后来他把这些画作糊贴到厕所的墙上,自嘲是厕壁上的梵高,他的小妹则直呼他为“大师出世”。
侯山河作品 《无题》。
生活的颠沛流离,1994年期间短暂创作阶段的画作,到今天已散失轶尽,还好有照片留存下来。
品读这些作品,感觉还是很能体现山河兄的个性。
像表达意乱情迷,画了《雨打藤篱》;感叹漂泊无依,思乡之情,画了《漂萍》;表达对生存的恐惧和精神上的焦虑情绪,画了《失眠系列》。
手法上借鉴西方现代派文学中荒诞乃至魔幻的元素,精神指向很具当代性和前卫性。
严格说来,2016年的5月1日,是山河兄正式开始画画的日子。
彼时他已赴南粤经商,蜀地旧友来访,山河兄相陪着去游览可园。
可园为清代粤中四大名园之一,也是岭南园林的代表作,前人赞为“可羡人间福地,园夸天上仙宫”。
可园收藏有可园创建人张敬修以及岭南画派代表人物居巢、居廉的艺术作品。
山河兄看过藏品,又看到园内湖中天鹅游泳飞翔,种种姿态美不胜收,回家就备材料画了起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山河兄画画没有固定型类,平常以水墨为主,有时也画油画,有段时间还画过丙烯。
不管画哪种型类和材料,不管怎样互相借鉴彼此的艺术手法,山河兄绘画的核心不会变,那就是人文上的精神体现,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因此看山河兄的画作,观者会发现辨识度很高,画作里有他自己的东西和个性在,这是无可比拟和无法替代的。
都说“境由心造”,一幅好作品,正是画家心态的精准体现。
山河兄51岁开始绘画,没有童子功,无师无承,没有任何绘画背景和美术基础。
但因为守住了核心,在绘画一途他走得异常平稳。
他说在精神上他是孤独的,因此他个人特别想继承梵高和八大的遗世独立。
他在创作谈里写道:“绘画和写作有相通的地方,灵魂要安置到艺术的首位,那么至于线条、色块,甚至于构图等技法上的问题,用吴冠中的话说,就是‘笔墨等于零’,从这角度去说,技法要学习,但已变得次要。
”从两年前的那个劳动节算起,确切地说,在两年半的时间里,山河兄创作了几百幅画作,这次为了展出,马叙先生和策展人寒山挑画挑得简直是精疲力尽。
不管怎样,乐清市文联举办这场名为《南冈妙门》画展,不但是山河兄在家乡的首场个人画展,也是对他这几年艺术追求的一个交代。
所谓的《南冈妙门》,指的就是乐清湾畔一座低矮的小山丘,这座小山丘叫南冈,冈上有一座庙,叫南冈庙。
这次画展中,南冈这一元素在多幅作品里都有所表现。
他的绘画是继他诗歌、小说、散文创作之余精神上的一种延续,从现在来看,已成为他文艺生涯与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个部分。
南冈作为一个小地名,在作者首场个展上的亮相,它已不仅仅代表一个小小的寺庙或者山丘,而是演化为一个文化意义上的精神符号。
这次选用的系列作品,画家只是借用绘画这一具象的艺术形式,去表达作者的内心深处。
对观者而言,这不像是一场画展,更像是一场对时光的集体怀念,是一场出门远行,或者正是归来的一场人生盛宴。
画展期间,观者云集,新知旧雨也都谈了自己的观点。
马叙先生说:“侯山河开画展时我在纸上写了四个字送给他——‘性情使然’。
他在绘画中贯注了强烈的个性信息,诗意、情绪、内心,这也是他写作之外的另类表达,是性情使然。
我尤其喜欢他那一组大块面、对比强烈、表达强劲的绘画,很具视觉冲击力,也很文学化,也很具现代意识。
”作家郑亚洪也写了《他的焦虑是一束金色火花》的观后感,他写道:“山河展出的几十幅绘画,大致分三类,第一类他画农村风物,比如老屋、荸荠、洋葱、鱼,这些画天真,稚气,童趣,是他性格使然的一面。
第二类文人画,比如‘雁荡月色’‘雪夜北窗’等。
第三类黑蓝系列,才是他自己的东西,是他文学语言停止而绘画语言开始诞生。
比如‘天国’,他用最浓重的黑蓝铺满画面,中间露出一个玳瑁似的空间,里面安着几座红色、金黄的塔,我想起青海的塔尔寺,其实就是人与天国对话。
‘丙申八月’也是这样,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黑蓝,一个雪白的塔立在你前面,那塔又是不完整的,因为不完整,就有了现代意味,天空几抹亮丽的金黄让我们有了希望。
‘标’更加大气,凄凉的月夜,几座雪山横亘在荒原模样的旷野上,一座猩红塔楼屹立在我们前面,更加猩红的旗帜飘扬起来,我想起里尔克的诗句‘傲慢的风折磨着旗帜/在天空蓝色的中性’。
”如前所述,看作品是千人千眼,在画展的讨论会上,还有很多的意见向山河兄提起,山河兄也是诚挚地,甚至是诚惶诚恐地感谢、接受,但我想,以山河兄如此坚定的艺术核心理念,他其实不需要更多的意见,他只管画,你要喜欢,就只管看。
我想起了京剧《千忠戮》中的唱词:“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四大皆空相,历尽了渺渺程途,漠漠平林,垒垒高山,滚滚长江,但见那寒云惨雾和愁织,受不尽苦雨凄风带怨长。
雄城壮,看江山无恙,谁识我一瓢一笠到襄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