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来下不下雪,早雪迟雪先不用计较,但郑州市区的中心地带总是要到12月才能见到白霜落地。
这霜下得真够迟的,与10月下旬霜降节气差了这么长时间呀?对的,这是城市的热岛效应所致。
郑州作为新兴国家中心城市,后来居上,得益于这些年城建规模大——老大大!新千年以来,轮番接力,一环又一环往外扩大。
于是,大郑州北至邙岭花园口一线,南到荥阳与新郑,工业园区、航空港区和新的住宅区,糊了麻将牌似的在大河之南就地摊开,任你费力登高远望也望不到边。
上古时期,两周时代的郐国与郑国,《诗经》明确记载的地方,被一网打尽,囊括无遗。
而多年以来,气候暖化持续发酵,效应之一,表现在郑州市中心地带的落霜时间,往往迟于每年的初雪。
我说的中心城区,比市政公布的范围保守了些,指的是三环以内的地方,人口密集烟火盛,有沪语“老城厢”的意思。
三环以内好比“雷池”,三环以外的新地盘,这里与郊区的边界呈犬牙交错状,例如那靠近黄河的惠济区,冬来落霜早一些。
而黄河以北,老家焦作临着南太行浅山区,每年立冬“十月一”前后,冬小麦才出嫩苗,一地青青,柿子没有够完夜间就会下霜。
山区初霜时间,与地方志记录旧年的时令变化不大。
去年,我在院子里和小区周围初次见霜的时间最迟,是12月28日早上。
郑州初雪和12月中旬大雪一场之后,好不容易才见到房前屋后下霜有白霜渍,虽然手有些冻,深呼吸一口清冽的空气挺开心。
跨年那阵子,几乎天天落霜,有一天浓霜竟似雾凇一样。
元旦新年过了,1月上旬,小寒节气翌日,早晨我和写诗的小友一起到北环以北的大道边看日出,料不到冬至来后的回头太阳,它无拘无束走很快,近在眼前是偏东北方向,与我们观景的东西大道快要接近了。
临水的小公园铺满白霜,鲜艳的南天竺红籽绿叶,与干枯的芦花组团朝上,一边则是羽衣甘蓝、三叶草、三色堇和角堇,就地组为花图案,映在晨曦的红光里,似披一层朦胧的白纱。
太阳一露头朝阳照射,须臾而地霜化为水,结晶颗粒变成盈盈露珠闪亮,似乎眨巴着无数小眼睛。
人从这里横斜走过,鞋与裤脚被露水打湿。
触景生情,不由得背诵起古诗来——《郑风·野有蔓草》:“野有蔓草,零露 漙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当然,此地已非野地和农村。
四季有花,冬日摆花,郑州二十多年来一直在尝试。
开头是羽衣甘蓝、金盏菊、红莙荙菜;慢慢金盏菊被淘汰,最美的耐寒草花首推羽衣甘蓝和三色堇精巧搭配,大小反差醒目。
羽衣甘蓝是食用甘蓝的园艺变种,叶片阔大呈大匙形,基生叶片紧密互生呈莲座状,叶片分光叶、皱叶、裂叶、波浪叶多种,外叶绿的层次有别,内叶叶色丰富,有黄、白、红、粉红、玫瑰红、紫红等等。
羽衣甘蓝又名叶牡丹。
直到2015年12月,郑州街头摆花开始放置美丽魔幻的三色堇。
三色堇与报春花,能否平顺越冬,取决于冷冻程度。
今年冬天,12月中旬工人才栽下三色堇,不料大雪来了大冻一场,草花被冻化了。
元旦一过,天气回暖,公园与路边花坛,重新栽一茬三色堇和角堇。
选用三色堇纯是因为它洋气。
借用复旦文友谈瀛洲方家的文章,他如此状描,落笔生花:三色堇,顾名思义就是每朵花上面都有三种颜色,通常是黄、紫、白。
而它的花心中又有紫色或黑色的深色色块。
它一共有五片花瓣,上面两瓣,中间两瓣,下面一瓣。
这深色的色块,在上面的两片花瓣上没有,在中间的两片花瓣上,则形成两块“熊猫眼”的形状,在最下面的那片花瓣上,则形成一个倒过来的心形(有时是扇形),你也可以把它看成是两片面颊。
所以,除了妈妈教我的“鬼脸儿”以外,它还有“猫儿脸”“人面花”等俗名。
(新民晚报:《养几盆三色堇》)羽衣甘蓝多种,倒是抗冻最有优势,历来越冬颇安然。
三色堇和角堇开花,加上霜冻中的野草婆婆纳之小蓝花,组成俄罗斯套娃一样的奇妙花系列。
以往,郑州的元月比12月冷,数九寒天,杂树落叶而大地上冻,一岁繁华归于朴素、简单。
人在大街和城市主干道上望远,两边建筑仿佛被压缩,与分开的街道,呈一幅幅骨骼骨架形状,闹市也格外显豁。
今年元旦前后我再看,发现情况变了!金水大道和花园路、经三路,等等,路墙路篱不复疏朗瘦瘠,直视不再通透。
刻下,处处墙篱边上或连环的口袋公园及花坛,常绿灌木和竹子,簇簇拥挤,它们与雪松、大女贞、香樟、广玉兰、枇杷、石楠、桂花、八角金盘搭配,诸绿上下呼应,大道不再萧索萧条,而是鼓鼓囊囊的。
八角金盘,最早我是在昆明和长沙等地看到的,后来去上海苏州看梅花,也发现高架路下面开始栽种。
郑州有八角金盘,不到十年时间,但它落地生根开花好,可惜有人将它错识为蓖麻。
目前竹子品种多,粗细高低都有,城市扮绿,竹子是主角之一。
一如《卫风·淇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原来吧,郑州地栽灌木绿植,只是大黄杨和小叶女贞、铺地柏。
世纪初,江南的金叶女贞、瓜子杨陆续被引种。
冬天寒冷的天数少了,城市绿化美化加大力度,日本女贞、珍珠女贞;茶梅山茶,火棘枸骨,猛地扩大了绿篱的品种。
大黄杨是老资格冬绿的角色,冬深了,它由青绿变成浅绿发黄的淡色。
瓜子杨秀美,是个变色龙,随着冬冻与解冻的节奏,它由青绿而变棕紫棕红,再由棕色重新转为绿黄青绿油绿。
茶梅,开花落花,是一片片落花;山茶的花却是成朵的坠落。
还有几种四季茶花,郑州也有了。
翠芦莉,又名蓝花草。
花叶蔓长春和洒金珊瑚即花叶青木,露天生长很随意了。
扶芳藤、络石、常春藤、攀缘卫矛、花叶卫矛,这个家族自然生长也在扩员。
花叶蔓长春,除了冬天,其他时节续续断断,不停开花。
络石在布满青苔的树干上,攀缘生长,一铺一挂的。
地面上动不动厚密长一层,似爬满了花生秧。
络石开小白花,是风车茉莉的缩小版。
酷似《周南·樛木》:“南有樛木,葛藟累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
”郑州爆发式的植绿,品类十分丰富,气候暖化是主要原因。
同时,秋冬降雨缓解干旱,雨雪湿润,是常绿植物冬季生长的重要条件。
欧洲,尤其是北欧,冬天白雪茫茫,但常春藤、扶芳藤和紫阳花绣球,随处可见。
眼下,郑州的公园和庭院里也是了。
冬天,小区及校园里靠墙的地带和林缘湿地,处处青苔满布。
老树大树的树干上也是厚绿的青苔。
曾在重庆磁器口老镇的庭院里,与主人喝茶聊天摆龙门阵,那里有高大的白兰花叫缅桂花。
主人说,树上青苔,地上青苔,这就是咱家养兰花栽种缅桂花的条件——气候湿润。
郑州赶不上重庆,可是,气候分明在不停变化。
2023年,常春藤初秋生了花蕾,逐渐看见它高处开花,这不寻常。
何首乌,不仅冬天与枸杞一样常绿生长,而且,5月与10月,它竟然两次开花。
一般只是单季花秋深开花。
奇异的发现说不完。
南方的白花鬼针草、鸡屎藤,和草胡椒、胜红蓟联袂出现后,连带效应,2023年夏秋,我又分别发现了南方地草雾水葛,湿地之野生风车草,攀缘则有虎杖、木防己等等,一连串之前不曾见过的植物。
梅花完全适应了大河两岸生长,不用多说。
好几处栽植的聚八仙琼花,基本上四季常绿,不仅春天开花,秋冬亦花。
靠我家近的一株,每年春节还开好花。
而市区的绿荫公园,门口特地引栽了南粤的红千层,二三年了,还年年开花红艳艳。
气候暖化连年“最热”,中原气候失调,花草花木失序,杭州汴州错位,“花到岭南无月令”了!中国国家气候中心已经确认,2023年是最热一年。
联合国秘书长安东尼奥·古特雷斯,之前愤激地说,持续气候暖化,全球变暖的时代已经结束,全球“沸腾”的时代已经到来。
他呼吁,我们必须立即采取重大的气候行动。
2023年公认最热,算是“沸腾时代”元年。
1月上旬,欧盟哥白尼气候变化服务局宣布说,2023年是地球有记录以来最热的一年,而且很可能是过去10万年里最热的年份。
它的负责人卡洛·布翁滕波说:“从气候方面来看,这是非常特殊的一年……即使与其他异常温暖的年份相比,也是独一无二的。
”哥白尼气候变化服务局证实,2023年是自1850年有气温记录以来最热的一年。
布翁滕波说,在对照树木年轮和冰芯等反映古气候信息的证据后,科学家认为,2023年很可能也是过去10万年中最热的一年。
与1850—1900年工业化前时期相比,2023年全球平均温度升高了1.48℃。
虽然目前全球升温幅度尚未突破1.5℃,但是,2023年的气温有近一半时间超过了这一水平,创造了“可怕的先例”。
2023年全球气温,比上一个最热年份——2016年显著偏高了0.17℃。
(《参考消息》1月11日)2024年元月13日于甘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