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一个令人难过的数字”目前,南京大屠杀登记在册在世幸存者,仅剩38位。
仅仅过了2年,这个数字就从70锐减到38。
见证者正在减少,但这段历史不能遗忘,也不该被遗忘。
这是一篇写于2年前的旧文,它会出现在每一年的今天。
和幸存者一起,提醒屏幕前的你我,我们在祭奠的,是怎样的失去。
两部纪录片:2007年的《南京》和2008年的《张纯如 南京大屠杀》。
发生在日本侵华期间的南京大屠杀, 第一个底色,无疑是:黑。
硝烟弥漫。
一个男人在废墟中抱起一个孩子,逃命似的匆匆离开。
仔细看,孩子全身赤裸,本该白皙的皮肤竟然布满了被火灼烧过的伤痕:空袭。
南京市民总能听见飞机俯冲下来的怪声,迫不得已,人们只能躲进防空洞。
那时,防空洞对于人们来说,重要到什么程度?每每做客,外国人不是带客人参观后花园,而是带他们参观防空洞。
而这种恐怖的气氛,笼罩在那个时代,生活的每一处。
为了安抚躲在自家防空洞的难民,外国友人打开了收音机听点音乐,没想到正在播放的,是葬礼进行曲。
更糟糕的是,电台主持人向听众宣布:这首歌是上海丧葬承办人好意献给大家的。
是的,普通人的死亡那么轻易、那么早就被预定了。
而事实上, 空袭带来的死伤也确实惨重。
炸弹一投下,满目疮痍,死伤无数。
一位空袭幸存者描述:我的脸已经变成了黑红色,一倒下,这里很滚烫,很热。
就像被开水浇的一样。
掀开裤子,老爷爷经过岁月沉淀的疤痕,还是那么刺痛人心。
然后是屠杀。
手段残忍。
日本人杀人讲“三光”政策,杀光、烧光、抢光。
有个外国人曾在日记中写道:看见一个人,腰以下都被打断了,没有处理,我永远也忘不了他血肉的气味。
回家用了消毒剂、香水等。
都洗不掉血肉的味道。
还有受害者头被烧焦了,眼睛耳朵都没有了,一半鼻子也没了,就像死了一样。
我开车送他去医院,几个小时后,他就死了。
而他自己只是几百个人当中的一个,有太多人被绑在一起,淋上汽油,然后点火……尸体塞满了卡车车厢,丢在水上,被大雨淋着。
难民到处流窜。
日本老兵形容当时街上的场景:尸体就像草垫一样覆盖着地面。
当年仅9岁的幸存者,亲眼看见抱着弟弟的妈妈,求饶无用,被日本人在胸口连刺几刀。
又当着妈妈的面,往还在怀中吃奶的弟弟扎刀,还用刺刀挑起来,丢了出去。
妈妈鲜血直流,已经没法讲话,她只能看着9岁的儿子,动动嘴唇,发不出声地默默流泪。
儿子一下懂了, 他让妈妈安心,他去找弟弟:我绕过前面一堆死人,几个对着我。
地上全是血,脚底踩得发粘。
天特别冷。
看见死人堆里的弟弟还没死,把弟弟抱过去给妈妈看。
当弟弟看见妈妈时,他从哥哥怀里挣脱,扑向妈妈怀里。
妈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扒拉开衣服,给孩子奶水喝:妈妈的刀伤还在冒血泡泡,弟弟不懂事,还在拼命吃奶,我说:妈妈你再坚持一会,我帮你捂住。
妈妈不能讲话,眼泪直掉。
掉着掉着,头一倒,倒过去了。
再喊她,她不理我了。
我知道妈妈可能死了,我没有妈妈了。
屠杀人数之多。
日本兵中岛今朝吾在1937年12月13日的日记中写道:为了执行不保留任何一个战俘的命令,我们决定杀死所有战俘。
但是我们没有办法找到足够大的坑,来埋掉7000到8000具尸体。
还总结:这次处决是成功的,于是17日有进行了一次更大规模的屠杀:杀死了一万多人。
接着,是一个个更让人心惊的数据:江东门10000人被杀;燕子崖50000人被杀;草鞋峡57000人被杀;煤炭港3000人;鱼雷营9000人;中山码头10000人……为了搜罗隐藏在百姓中的中国士兵,日本人只要看见中国壮年男子,都不会轻易放过。
不管他是警员、车夫、苦力,都通通带走。
只要一带走,基本就有去无回了。
报纸报道两个日本兵百人斩比赛,一个杀了56个人,另一个杀了25个人。
日本兵喜欢吹嘘自己杀了多少人,用绳子把他们的脚踝绑起来,这样被杀的人就没有办法站起来。
在码头,把约一千个人排起来,用机关枪扫射,要用半个小时。
日本老兵形容:这就很方便处理上千人。
因为在重机枪扫射后仍然有很多人没死。
在南京郊区,仅山田部队一支就“处理”了约2万战俘。
日本兵草菅人命到什么程度?把尸体铺桥,过河。
1925年出生的幸存者秦杰回忆:江东门桥在战争时期已经被炸掉了。
当时是冬天,河水很浅,河水很少。
但日本人用中国人的尸体垫了一座“桥”,上面铺上了木板。
从那里过河,他看见:不是头就是脚。
强奸。
在南京审判中估计,在占领南京的第一个月,发生了2万起强奸案。
后来,人数估计,在整个期间,日本兵强奸了约2-8万中国妇女,成为世界历史上,至今强奸人数最多的一次。
下到8岁的女孩,上到80岁的老妇,都被强奸了。
有幸存者回忆:他把人家姑娘,一搞搞几十个。
几十个姑娘排起队来,他选,选好的。
为了躲避日本人强奸,她把头发剪短,冒充男孩。
当日本兵对她做出流氓的动作时,她机敏地斗智斗勇:你胡说,我是男娃。
但当日本人用爷爷威胁她时,她只能跟日本人走了。
日本人走后,爷爷看着下身一滩血的孙女,只能流着眼泪:你不能啊,你可怜啊……把孩子的腿并起来,慢慢帮她揉肚子。
已在暮年的老奶奶回忆:给日本女人带小孩,突然有日本官兵来嫖娼,13岁的她就被拖走了。
接着,是一大段沉默。
即使横跨几十年,再提起,她摩挲着双手,依然掩盖不住强烈的不安。
还有幸存者回忆:被砍死过去后醒来,从祖父的尸体爬过去,看见大姐,她没有衣服了。
二姐躺在床上也没有穿衣服,在房间外面看见我妈妈也死了,也没有穿衣服。
还有幸存者回忆:爷爷被砍得脑浆横流。
婶婶怀胎7个月,一直求饶。
日本兵无动于衷。
婶婶被他们5个人轮奸,轮奸啊!婶婶晚上大出血,孩子顺着血流出来,可怜婶婶夜里就发高烧,很快就死了。
甚至有幸存者形容:活人被死人打死。
什么意思?日本人在马路上看见死了的妇女,他就强迫活人跟她睡觉……一个19岁的孕妇因为抵抗日本兵的强暴,被刺刀戳伤,送医时被发现身上有超过29处创伤。
他们把强奸和伤害当成一种娱乐。
不仅要强奸女性,还把拿高尔夫球杆、刺刀、木棍、甚至爆竹蹂躏她们。
日本老兵回忆:那士兵往女性阴道里塞东西,看有多深,到底了,就塞一团棉花,浇上汽油,把那女人烧死。
有的日本老兵回忆起来还得意洋洋:我们都抽签,抽中的选一个女人。
他会温柔的摸她的脸,挑弄她:然后强奸她。
5个人一起把她压倒,到最后,她就像这样……口吐白沫。
一个人强奸一个女人还不够有趣,除非两个人一起进去才有趣。
日本侵略军泯灭人性的行径,让南京笼罩在人间地狱的处境中。
幸好,黑暗中,还闪现出:一丝光。
1937年11月16日,以约翰拉贝、魏特琳为首的15个西方人不顾日本的反对,联合起来为中国平民建造了个难民营。
这个区域包括,贝拉家、威尔森医院和金陵女子学院。
这些地方,在南京大屠杀期间,保护了许许多多的中国人。
幸存者这样形容约翰贝拉:下雨,他也不嫌我们破烂衣服脏,就包着我们。
当时还是小孩的老奶奶心想:这个外国人怎么这么好呢?约翰贝拉的家,收容过600名中国难民。
而魏特琳作为金陵女子学院的校长,她拼尽全力保护了很多女性免受日本兵的侵犯。
受到他们保护的中国人,后来称他们为:活菩萨。
但。
他们不是菩萨,只是凡人。
约翰拉贝回国后,一直被迫接受审问。
晚年极度贫困。
南京人民知道后,捐款数千美金,由南京市长送到德国。
而魏特琳更艰难。
仅凭一己之力,她根本无力保护所有人。
她曾在日记中写道:看见街上日本人车上载着几个女性,她们绝望地喊着“救命救命”,却没有人可以帮她们。
无力感,始终笼罩着她。
1940年,她精神崩溃,回到美国家中。
离开南京一年后,她自杀了,留下了这张纸条:我非常热爱我在金陵女子学院的事业,如果我有10条命,我会把他们都献给这项事业。
但:最后,我失败了。
被中国人民称之为“菩萨”的他们,自身难保。
即使努力为人道主义拼尽全力,还是留下一身伤痕。
但。
好在,这道光延续了下来。
祖父母曾经历过南京大屠杀的张纯如,从小听长辈讲述这段历史,却极少在西方看见对这段历史的描述。
作为中国人,她把“让这件事,让全世界知道”,当成了自己的责无旁贷的责任。
她奔波在中美两地,采访幸存者,通过仅有的所有资料,试图把自己沉浸在当时那个历史时刻。
沉浸程度让她感慨:我常常觉得,如果我生长在那个时刻,我应该已经是一具无名尸体了。
即便,说这话时,她还扎着整齐的头发,抹着得体的口红。
她是慈悲的,能与历史中的人感同身受。
所以才那么迫切,想要还原当中的细节。
所有幸存者们很信任她。
面对她的来访,她们总是热情又耐心。
有幸存者还住在当时的老房子里,她在院子里来回转,依然激动地讲述着:来了二三十个日本兵,家里9个人,邻居4个,13个人全部躲在桌子下……我告诉你我家人里是怎么死的。
而张纯如也获得了一个珍贵历史材料:德国人约翰拉贝当时在中国写下的日记。
作为第三方,他的日记更有利于世界客观地了解这件事情的真实面貌。
当天,她兴奋地告诉妈妈:我不仅找到了约翰拉贝,还找到了他两千字的日记。
妈妈挥舞的手,爸爸内敛的笑容。
是女儿,为中国人,为全人类的正义,做出贡献的骄傲。
张纯如,何尝不是新时代的“菩萨”?八十年代开始,日本的极端民族主义者开始否认这段历史。
日本极端分子接受采访说:1937年,我们没有在南京进行大屠杀。
当记者又一次问:没有?他又重申:那是虚构的,中国人虚构的。
南京大屠杀的幸存者们的口述,都是伪造的。
他们是接受过训练,按照中国当局的意思做的陈述。
他们甚至祭拜供有14个人是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坚决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不承认这段历史。
但:什么才是真正的伪造和掩盖事实呢?南京大屠杀时期。
日本报社跑来拍日本人给中国小孩分糖,以及军医为20个小孩检查的照片。
日本记者把这些“善行”记录下来。
但:与此同时,一群士兵正在另一边强奸十几个妇女。
这些, 却没有人拍下来。
为了还原真相,张纯如后来变得很焦灼。
她常常和最好的朋友说:她想尽快采访更多的寻存者。
因为时间不会等待那些幸存者,也不会等待她。
是的,很多历史的见证者已经是暮年老人。
张纯如在和时间抢人。
所以她总是废寝忘食的采访、写稿子。
常常写到半夜3、4点。
并在沉浸其中时,不断怀疑人性。
她说:最让人心寒的是,那些日本官兵不是什么恶魔。
他们也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
可他们为什么会做这么多散尽天良的事呢?这让我深深怀疑“人之初,性本善”。
心里的某些信念,被动摇了。
无论我们自以为多文明,毫不犹豫地互相残杀,依然是轻而易举。
长时间沉浸在沉重的历史中,还让她一看见照片开始产生生理反应:痉挛性颤抖,并开始脱发。
母亲担心她,她却回应:你看看那些幸存者,没有人关心他们。
不仅要承受精神、身体的痛苦,很多人晚年还生活在贫困中。
我必须要把那些暴行公诸于世,与他们的遭遇相比,我的不值得一提。
甚至说:即使我会变得更糟糕,我也要必须继续写。
最终,她的身体不堪重负。
在公路边,她在车上开枪结束了自己仅36岁的生命。
她的好朋友含泪回忆她最后的状态:后来我感觉她整个人被磨平了,尽管她曾经那么活力四射。
某个东西已经深刻地改变了她。
而她妈妈说:我觉得,她知道自己变了。
但让她依然任由以前的那个自己:消失。
和张纯如一起工作的南京人很遗憾:那天,我们送她去机场,没想到这就是永别。
她的书,不是用笔写的,是用心。
在离世的7年前,也就是南京大屠杀60周年,她收集整理的纪实作品《南京大屠杀》出版,在西方国家引起震动。
这本书还有一个副标题:被遗忘的屠杀。
她说:我不想这段历史从此消失,我不想让这么多人的生命从此灰飞烟灭。
真正困扰我的是,日本的强硬势力,他们想让这段历史消失,我认为这是对遇难者的侮辱。
是的, 她像一个殉道者。
牺牲自己,擦亮一段历史。
让全世界不得不重新正视它。
可面对黑暗和不公,如果每个人都能铭记那段历史,自愿成为那道光,那真实历史自然不会被肆意洗白,被无情遗忘,不是吗?一个人,甚至一个理念,就能引发或结束一场战争一个人:也能让这个世界发生巨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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