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朵珠花儿,赶紧拿手捂住了,找没人的地方瞧。
到了街边儿上,找没人的地方一看,就这朵珠花儿可了不得了。
当间儿是颗大珠子,四周围有这么几十颗小珠子,这托儿是纯金的,盘的金丝,就这工没二百银子没人给做,做不来。
当间儿这颗大珠子敢说无价之宝,旁边就这小珠子,哪个克下来也值点儿钱,这就随便送人了。
我拿着它去运动我的官司去。
那甭问,肯定运动下来了。
我凭什么?我有理我干嘛要花这钱?珠花儿不能给人当了,我给人当了,日后真见着这位,我欠这人情欠大了。
这珠花儿你不是没说,姓什么叫什么,我先留着。
找手绢包好了,揣怀里,自己。
到衙门这儿,有看衙门的一瞧,你干什么的?找学政老爷。
找学政老爷干嘛?我要我的功名。
你这人怎么意思,没吃饭是怎么着?您这家伙,要不您在衙门当差?我没吃饭您都瞧出来了,我这跟你贫。
我告诉你,功名是考的不是要的。
学政老爷那想发谁就发谁,不是我考过,原先我有功名来着,后来给我革了去了,怎么不革别人单革你?我在咱们这牢里边儿待一年多,您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刚调来,你干嘛的?我原先受冤了,张嘴到我们这儿都说有冤。
学政老爷下班了,有什么话明儿再来吧。
不是,这天还亮着,走走走,跟轰狗一样,给轰走了。
这一宿哪儿去?住店没店钱,不是有珠花儿吗?舍不得。
这钟点儿,到当铺把这珠花儿往那一拿,借着这黑劲儿,人家当时能报了案。
您这小道儿货,您穿的这破衣裳,怎么趁这么好的珠花儿,真不敢去,住店都没有店钱。
愣在衙前,这大影壁跟前儿,寻宿儿,抱胳膊根儿蹲一宿。
第二天早晨起来,一看衙门开门了,赶紧过来,我去找学政老爷。
找学政老爷,好,应当你找学政老爷。
你瞧你说话文绉绉的,你是有学问的好孩子,找学政老爷干嘛?要我的功名。
昨天听上一班的人交待了,是有一要功名的,说有冤来着。
我跟你说,您怎么了您?不是你不知道,我跟你说,我早上起来有一喝早茶的习惯,我沏了一壶茶,太牙碜。
您先等会儿您先等会儿,您也太欺负我们乡下人了,喝茶怎么会喝牙碜了,你不知道。
昨天有一个要功名的,我一看老爷不在,不让他进去,他非送我一包茶叶,我说我不要,他说您不知道,这包茶叶正经好茉莉花高碎,我一琢磨好茉莉花的高碎,那玩意多杀口,你别瞧,是不是头茬儿配二茬儿正香,三茬儿就白点儿了,但是它喝着过瘾,多沏点,沏配点不就行吗?我就给接过来了,接过来了我就进去给他找了一趟,他见着学政老爷,功名也要回来了,可我就没想到,太损了。
今儿早上我一沏,哪儿是高碎,这个茶叶土扣的箱子底儿,闻着挺香,弄我一嘴沙子,太牙碜,你说这怎么回事?要功名,给我这次茶叶。
《聊斋》之《神女》第五回:米生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