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之美,美不胜言。
连续30年的工厂生产管理生涯,进入疲倦期的郭晓荣,回到家乡租赁了2000多亩山林,种果树橙子、杉木、松树等,为不久的将来隐退做好了准备。
作为东莞市万安商会副会长、荣瑞兴创始人的郭晓荣,近年来,他的企业靠给三家表业公司做表壳,解决了40多名家乡人的就业问题,年创3000多万产值。
故事官与企业家郭晓荣、东莞市万安商会秘书长郭海连合影。
从农民,到工人,到工厂老板,到头却仍忘不了当一个农场主。
在城市与乡村、工业与农业之间不断切换身份的郭晓荣,究竟内心怀着怎样的一份情怀与担当呢?对话东莞小编近日有幸采访到郭晓荣,听到他的内心独白,以及他对东莞、制造业等等的纠结、不舍与进退考量。
对话小编|梁璐(企业形象故事官)故事官:您是什么时候开始进入表行业领域的?郭晓荣:我是1990年来广东打工的,当时进入的第一家工厂是哈尔滨手表厂,厂址在深圳南山,在这里一干就是14年,从一个普通的员工到技术管理干部。
到了2004年,我有一个同行朋友拉我出来做销售业务,在广州站前西路开了个档口卖手表。
那时开店不要多少钱,几万块就可以,东拼西凑借了老婆家里人的钱就开始干了。
广州省站前西路全是批发零售卖手表的,全世界70%的手表都是来自那条街。
我们那时候开档口,还是比较好赚钱,今天带着一包表进来,明天就可以换一包钱回去。
利润也非常高,一块好点表,可以赚几千块钱,现在很难了,一块表能赚个几块钱甚至几毛钱就不错了。
流水线上的熟练工,越来越成为稀有人才。
故事官:你什么时候开始开手表外壳厂的?郭晓荣:在广州站前西路,我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
2009年,我来到深圳宝安开手表配件厂,主要替名牌手表生产手表外壳。
深圳固戍,也是世界手表生产的集散地。
全世界80%的手表品牌都在这里加工组装,现在产业转移,大多搬迁到东莞大岭山了,也有一部分到内地。
我们服务的三家世界主流品牌:威琴表业,艾奇表业、领翔表业的表壳都是我们生产的。
那个时候,做配件是一件比较简单了一件事情,把家人全部召集过来干活就好。
这几年,随着使用手表的人越来越少,它的功能性逐渐失去作用,当手表越来越成为一种装饰品,或者奢侈品的时候,我们手表的市场价值反而没那么大,更多的是一种身份象征或者装饰品,当然也有一些功能性手表。
特别是近两年,我们这个表行业面临着一批倒闭潮,很多手表厂关门了。
我幸好是做配件为主,且上游厂家市场稳定,只服务了三个客户,所以对我们的加工厂冲击比较少。
故事官:做手表这么精密的一件事情,看你们的厂房环境好像还是处于粗加工阶段,你们是怎么做到品质过硬保证赚钱呢?郭晓荣:在我们这个行业,成品合格率没有达到90%以上,基本上是要亏钱,所以必须要保证 90%以上的产品合格率才能赚钱。
这个行业现在的利润空间是比较少,竞争却非常激烈。
现在深圳固戍的绝大部分手表厂,基本上都迁到了东莞大岭山。
大岭山现在因为手表行业也兴盛起来,仅为我们工厂配套的公司,就有30多家,而手表配件厂在我们这一带至少有1000多家。
手表配套工厂之间的交通便利,人与人之间沟通方便,厂家之间合作才能快速响应。
每一样都要做得一模一样不差分毫,其实是一件很难的工作。
目前,国内钟表基地已经形成了,主要以东莞大岭山,深圳宝安固戍为主。
内地有广东清远、和平。
湖南、江西瑞金等生产基地正在形成。
故事官:我看你们生产钟表感觉很简单,为什么手表之间的价格相差这么大?像劳力士、江斯丹顿这些奢侈品,中国生产出来同样机芯与外型的手表,仅要几千块钱,质量我看也非常棒。
国内品牌的市场反响并不认同,为什么?世界名表机械外壳的某个部件,就是这样被生产出来的。
郭晓荣:国外手表主要是机芯比我们好,中国目前大部分手表机芯还是进口,主要依赖于瑞士与日本。
瑞士手表品质是世界第一,其次是日本。
他们之间的价格也是相差五六倍,中国比日本的价格又低了五六倍,可见,目前中国手表优质品牌还没有树立。
国外一些手表品牌主要会炒作稀缺性概念,数量少、在明星、王室手中戴着,普通人都会有一种盲从心理。
当然,制造升值回购的概念也是有一定程度的影响作用。
故事官:现在机器换人很流行,我们这个行业招人很难吗?有没有想回家乡投资的打算?郭晓荣:我们这个行业,还是要手工操作,很难用机器换人。
我们这一行,感觉还是在做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苦力活。
现在工人管理成本很高,我们也想机器换人,但是目前还是不能用智能化来代替人工,未来不知道。
每个老板都想拥有一个自己产权厂房的梦想,我也不例外。
去年,我们准备去买大湾区的厂房,首付钱都准备好了,后来老婆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就放弃了。
老家干部希望我们回去投资参与建设,但是,我们这个行业配套比较麻烦。
一个手表外壳就要30家工厂做配合供货,一块手表需有几百个工厂给他做配合,才能生产出来。
如果我们回去的话,其他配套很难跟上。
合作伙伴如果没有在一起频繁互动,很难产生默契配合,所以手表生产是一个极其高频互动的苦力活。
可能未来有一天,会把一部分产品拿回老家去生产,在东莞的办公室保留接订单、打样品的功能。
然后回老家做深加工。
随着东莞创业成本的不断加大,东莞的基础制造加工业的生存空间,维度会越来越小。
这几年我在老家布局农业,目前已经承包了2000多亩山林,请人种果树脐橙、杉木、松树。
等哪天想回老家,有个陶渊明式的隐居生活点。
手表机械外壳的制造,至今仍主要依赖手工,无法实现机器换人。
故事官:你对家族传承是怎么看待的?西方国家的企业家喜欢把一个产业交给自己的后代去打理。
比如犹太人,会选出家族中最优秀的一个人,为家族产业继承者的掌舵者,把赚来的钱分给每个兄弟,兄弟姐妹在这家族企业都有股份,但不参与经营管理。
你是怎么考虑的?做手表是份细仔活,没有心灵手巧是很难胜任的。
郭晓荣:一切随缘吧。
目前是我弟弟和我爱人在一起协助打理这家工厂。
如果将来要传承,也许我的弟弟他来接班比较合适,可以胜任,也算是家族传承。
我自己的孩子对这个工厂管理,目前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喜欢。
我们没有做自己的品牌,这在传承上是比较弱。
表行业确实有家族传承的说法,但大多是在终端品牌商,我们是为他们做配套供应商。
所以我们自己的后代,很难参与到这种艰苦的工厂生产管理,我也没有希望或布局他们一定要来这里传承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