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老马和2B彭广军随着城市道路越来越堵,电动车成了我的主要交通工具,骑行里程一定比汽车多。
骑了这么些年,遇到不少“有趣”的修车人,试着记下来。
老张,五十多岁,瘦高个,烟瘾极大,双手干活嘴上总叼根香烟,总有缕缕白烟从嘴角两边汩汩外冒,还不耽误说话。
他是我常骑的某品牌电动车厂方售后修理人员,所以打交道比较多。
老张善侃,但大多是在表达一种愤怨情绪,骂美国人成天搞事老拜登长了一副猪脸猴子心,骂巴以战争把人不当人,骂天气不好,骂交通堵塞,骂社会不公,骂贪污腐败,骂老板舍不得发钱,骂医院小病大治自己看了次感冒花了一千多……具体骂啥全凭心情,但多数是对自己处在“受害”地位愤愤不平,仿佛骂了一通以后,心里就顺畅多了。
有次我电动车骑得断断续续的,他说是电机快不行了,让花两百块钱赶紧换,还主动说我们熟人就给一百八吧。
同时强调说,电机这玩意儿说不行就不行了,坏在路上你推都推不动。
我说今天急着走,下周来换吧。
他当即有点不悦。
后来我在另外修车店,人说小毛病,车把手接触不良,螺丝紧紧就好了。
老马,看着也是五十多岁吧,戴副深度近视眼镜,朋友介绍我去他那儿换电瓶。
那时候老马才从老家来本市开店,样子极朴实,见人就憨憨地一笑。
此后每年都去他那换电池,大概得有两三回了。
后来他租了个固定门面,把老婆带过来打下手,又把两个儿子接了来就近入了学,看样子混得还不错。
他告诉过我,老家还有个女儿已经嫁人,自己快当外公了。
老马老婆很能吃苦、也很能干,不但很快学会了修电动自行车,还在门口摆了个摊子卖文具、饮料、烤串啥的,旁边小学学生一放学就围在他的店门口,生意挺好。
老马似乎有更多时间低头玩手机,十回有五会是看着他靠着躺椅眼睛紧贴手机忙乎,只有老婆实在忙不开的时候才亲自动手修车。
但这时候他嘴里一定是在不停嘀咕,说公×员没一个好人,随便拉出一个来毙了也不冤,那么多钱,那么多房子,那么多女人……说现在太不公平,穷的穷死富的富死;说广州深圳北京那边,流动人口都能拿到公租房,为什么这里就不能有?我说,任何地方恐怕都不会无条件给人公租房吧,那样矛盾会更大。
他说那怕什么,多建房子把房价降下来就不行了?人家外国……说到公费医疗他尤其生气,说现在生个小病就能一年白忙,有的人看病就不要钱。
我说现在都是医保呀,他说屁,我有个亲戚在省级机关工作看病就一分钱不花,所以自己经常请他开药,反正不要钱。
他在说这些话时常常是咬牙切齿,满怀恨意,让人不舒服。
牢骚满腹的人往往会带给人太多负能量,因而后来我对他就基本上避而远之了。
认识“2B车行”老板纯属无奈,因为正常情形下我看见这样的店招一定会绕着走。
某天骑电动车爬坡,爬到一半儿车子坏了。
我撅着屁股推车上坡,坡上就有个“2B车行”,老板是个面庞长得很有特色的小伙子,没问他姓,背地里就叫他“2B”。
他当时十分热情,说控制器坏了,控制器就相当人的心脏,停跳了,得换一个。
那就换吧。
他拿出三个不同型号的控制器,分别介绍性能并建议我换个贵一点的,耐用,并保证保质一年,坏了包换。
我说我骑在路上坏了再推过来换也是很麻烦的。
他说没关系,到时只需打个电话,随叫随到。
于是我放心换了,但几个月后一个雨天的夜晚还真坏了,好在离 2B车行不远。
推过去时车行却已打烊,但玻璃门儿透着灯光。
我敲门,里面问干吗,我说车子坏了能不能请你帮忙看下?里边说休息了。
我说是在你这儿换的控制器可能坏了,还在保质期呢。
里边说人不在明天再来吧!说完后不再理睬我,但听声音分明就是他本人。
他们是我遇到的芸芸众生之三,有时候很想给分个类,比如修车工、小业主、小老板或者其他,但总觉得不甚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