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散文@原创散文 两个纸箱子作者:陆海滨 到了援疆即将结束,就要凯旋回家的时候,该收拾东西了。
因为东西有些多,不便携带,要先邮寄回去一些,要弄两个纸箱子吧。
来到新疆的家附近的一个超市,因为不常来买东西,和老板也说不上很熟悉,心想着给几块钱,弄两个纸箱子应该没问题。
一进超市的门,主人就很热情地迎上来,笑着问我要买什么。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买什么,我想弄两个纸箱子。
然后就把我的需求说给那超市的主人听。
那主人的神情并未失望,反而很热情地带我到门口,说拆下来的纸箱子都堆在那里。
我和他翻过来、找过去,不是大、就是小,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
主人笑着问我:那你想要多大的纸箱子?我指着超市里装苹果的纸箱子说:这个,就刚刚好!话说出口,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没有适合的纸箱子就等上几天嘛,或者再走一家超市,这是干嘛?谁知那主人二话不说,到门口拽进两个纸箱子。
因为纸箱子已经被拆掉,他麻利地又用透明胶带粘接起来,然后把屋内纸箱子里的苹果,一股脑儿地倒进来……我还在惊愕中,两个我中意的、感觉大小适中的纸箱子,已经递到我的面前了。
这时,我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赶忙掏钱。
没想到递过去的钱却被那主人用手挡住,一本正经地说:你给钱,不是瞧不起我吗?我认识你,在电视上见过你,你是援疆干部,你们撇家舍业地,辛苦得很,真是不容易,再说这几年你们黑龙江没少帮我们,建设培训中心,还有龙江小学……还没听完他所有的话,就一下子被感动了!后面的话都听不清了,也不知怎么离开的超市,只知道那超市主人一直把我送到门外。
拎着两个纸箱子往家走,沉甸甸的……其实说起这三年的援疆生涯,说起那些援疆项目,说起援疆的辛苦,我心里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
三年时间,万里之遥,来到第二故乡,开展龙江的第一轮援疆工作,努力、付出、寂寞、煎熬……这些我都有心理准备,都有承受能力,我是国家干部,理应到国家最需要的地方去,何况我自诩是铁汉,铮铮铁骨,岂能儿女情长?!但是当女儿参加高考,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远隔万里,袖手旁观,那心中的煎熬,那份对女儿一辈子的愧疚,真是让人坐立不安,揪得我心疼;当白发爹娘打来电话,嘱咐儿子出门在外要小心保重的时候,我不能在身边侍奉,却让年近古稀的父母为我担心,那种不孝的歉疚,一直折磨着我。
三年援疆路,一生新疆情!这中间的酸甜苦辣,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吧!但是,我觉得这些都是我应该付出的,因为国家有需要,我是援疆人。
我喜欢林则徐的那句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我也知道援疆和被援双方是相互感恩的,不断增多着相互之间的往来,不断加深着相互之间的感情。
但是今天,无论如何,我也没想到一个超市的老板,一个普通的市民,会有如此见识,我真的没想到。
因为他只是普通百姓,不是官员,无须有更高的觉悟;因为援疆资金没有揣进他的腰包里,他并未直接受益,他可以不存感激之情和感恩之心。
他完全可以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
但是,他没有,基于此,更觉出乎意料,更觉得难能可贵!其实细想一下,大风起于青萍之末!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越是这样普通百姓的感激表述,才显得更加真挚可信,也才更让我感动。
回想起类似的感动,还有很多。
记得陪着家乡来的朋友去饭店吃饭,遇到邻桌用餐的朋友,远不是交情深厚那种,见面打个招呼而已。
结账时候却被告知:你邻桌的朋友刚才替你给过钱了……我这边还在惊异,来自家乡的朋友那边却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
经常遇到这样的事,这边吃饭,那边却有人给结账了。
有时候在一个饭店遇到几伙朋友,都打着招呼,寒暄几句。
当老板告诉我:你的朋友给你结过账了。
我赶忙问:哪伙朋友结的账?老板说:就是和你打招呼的朋友。
我有些疑惑,又问:都打招呼了,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伙朋友啊?老板两手一摊,耸耸肩,为难地说: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新疆人淳朴、实在,替你结账,却不告诉你的事,经常发生。
我暗想:我又不是什么高官,位不高、权不重,对人家没什么帮助,人家看重的还不是那份浓浓的援疆情意么?三年来,吃饭给算账者,有之;过来敬酒者,亦有之。
并不是朝夕相处的密友,却嘘寒问暖,一个劲儿地道着辛苦。
感动之余,心里暖哄哄的,自豪之情、感激之意混杂在一起……两个纸箱子摆在桌子上,收拾着东西,装满了衣物。
记得援疆来的时候,是一个冬天,特别寒冷。
要离开了,又是一个冬天!但是,在这个即将离开的冬天,青格里的冬天,却不知为什么,一直不冷。
是今年冬天的冷天气来得晚一些吗?还是我身边总有这样暖暖的情意,笼罩着我,让我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