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罢丁西林先生的戏剧,觉得此篇颇有意思。
作为丁西林的处女作也是代表作之一,《一只马蜂》中确也包含了其创作的诸多特色,可谓短小精炼,暗藏玄机。
初看一边是全然不够的,只有带着第一次的印象再去细细品读,咂摸人物的语言、动作,方可洞察他们的心理情态。
戏剧的剧情多加反转,余小姐的形象也在情节的发展中更加鲜活,从一开始谈吐优雅的大小姐形象,转而随着剧情一步步发展展露出新时代的开放活泼、俏皮可爱却又不失质朴的青年形象。
余小姐与吉先生碰撞时的暗语可以说是在进门时便开始,这种暗戳戳的打情骂俏让作品更多一层趣味,而让我印象最深的一次便是她明明知晓照片是吉先生所要,却在吉先生被拆穿的时候仍然装聋作哑,顺势递上自己的照片。
这么明显的暗示双方竟也不直接点名,而是展开后文的更多的试探、机锋,产生一种喜剧的效果,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吉先生作为懂得使用白话写新的新青年代表,他的灵活多变同样毫不逊色,这在与老太太的谈话中就可见一斑,吉先生借着写信的由头,多次向母亲提出自己的抗议,“你是一个非常的良妻,一个非常的贤母。
惟有这一件,你没有逃出了个母亲的公例。
”,他勇于发出自己追请自由恋爱的声音,且这种反抗是夹带着理性的、以一种近乎开玩笑的口吻说出,且打的一手好感情牌,极大程度上的化解了矛盾。
而在他与余小姐的交往过程中,也因想与余小姐多多接触而装病去治疗,并一直缠着余小姐聊天,这种举动恰恰是其思想开放的一种表现。
在老太太进门的时候,反应迅速的他立刻将余小姐发出的声音归结到马蜂的身上,在气氛紧张的时候,基调突然一转,变得诙谐而又幽默了。
他们以装病、说谎为桥梁的恋爱模式实在让人感到搞怪和新奇。
同时,剧中也提到了更多的当时存在的社会问题,如新式女性在封建浪潮逐渐消散的社会中究竟应当以什么样的方式待人处事、用什么样的标准定位自己。
被封建礼教裹挟了几千年的女性群体,格外珍惜她们刚刚夺取到的胜利果实,她们“有几千年没有说过话,现在可以拿起笔来,做文章,她们只要说,说,说。
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说的些什么”。
笔者私以为,这是物极必反的一种表现而已,能够治愈女性群体伤痛的,只有更为开放、包容的环境,以及更为系统、体系的教育。
她们奔走在白话普及的前沿,极大地发挥着女性群体地作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对于白话诗歌的进一步锤炼,以及纠正整个社会对于女性仅能“治家”的认知而已。
笔者私以为,《获虎之夜》中没有寻觅到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新式青年自由追求婚恋幸福之间似乎不可调和的矛盾在《一只马蜂》里青年之间的谎言中得到了巧妙的解决。
在《获虎之夜》中,田汉先生试图缓和这种尖锐的矛盾,但始终未果,尽管他为魏福生和魏黄氏的形象加以亲情的外衣装饰,以此来营造封建大家长的偏正面的形象,但并未能够阻止故事的悲剧结局。
而在《一只马蜂》里,也有着较为开明、慈厚的家长形象,吉老太太是疼爱儿女的,但她身上也夹带着封建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思想,戏剧以一个催婚的故事开头,若是放在封建社会里,这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冲突早已足够使得矛盾尖锐,不可调和,但丁西林先生一反先前作品的悲剧色彩,巧妙地运用各种谎言使得情节能够合理而又顺利地推进,虽然戏剧不具有平常所说的明显的高潮,但也确实有“神思悠远,余味无穷”的独特魅力。
当然五四时期对于青年爱情自由、解放的探讨在剧中也有所展露,剧末余、吉两人提出了一种恋情观念——相爱而并不结婚,这种形式至今看来也颇为新奇,且饱受争议,看罢可以值得我们细细思考了,也可是丁西林作品闪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