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不打算写这篇文章的。
一年多来，每周程老汉只写这两样：我的长篇小说巨著《莲塘》，凤凰卫视资讯台周播节目《大新闻大历史》的主持人串场词，主持人就是程老汉本人，那个节目里程老汉本人说的话，当然得由程老汉自己写。
但是这篇文章要说的事情实在太有趣了，实在有必要记录下来。
9500港元算大钱还是不算大钱呢？看用在哪里对不对？比如，9500港元旅游团团费来一趟法国十日游，就很便宜，就算小钱对不对？可要是通一下厨房洗菜池的下水道要花9500元，就太贵了吧，就算花大钱了对不对？程老汉刚刚上网查了一下，在香港，有一个网站说，通渠（通渠=通下水道）的价格是200—1500港元。
这个网站说，“我们所提供的数据是根据平台上超过 100000 个由通渠师傅及通渠公司所提供的报价整合而成。
”6位数是多少？10万。
网站是整合了10万个报价得出香港通渠价格通常为：200—1500港元。
程老汉几年前家里一个抽水马桶下水道出问题，通渠师傅上门通渠，只用了1200港元。
上周日，我家厨房的下水道堵上了，“水泄不通”。
我也不知道“水泄不通”这个词能不能用在这里，也懒得查了，加个引号了事。
现在，只要加个引号，你怎么胡乱用词都行，也许还算创新。
我家憨外婿是个古琴艺术家兼洞箫艺术家，其业务范围与通渠无关。
但是碰巧他就在十几天前刚刚自己解决了他和小女住的小窝的厨房下水道问题，曾在微信群里得意洋洋地夸耀说，按他的通渠水平，可以以通渠为业了。
听说岳父母家里的厨房下水道堵了，就自告奋勇要来提供免费通渠服务。
那天是周日，憨外婿的岳父母正跟小女即憨外婿的太座在行山。
憨外婿因为当天下午在附近一所大学有艺术交流活动，没参加那天的家庭行山活动。
可是他还是决定，百忙之中拨冗来岳父母家帮助通渠。
可是我们想到这位艺术家常常因为不重要的事情而耽误了重要的事情，就都劝他不用来，我们可以自己找通渠师傅。
可是我家这位憨外婿同时也是个暖男，岳父母家里厨房堵了，我怎么能够无视？非来不可。
既然如此，我们就匆匆结束行山往家里赶。
你总不能让憨外婿一个人在家忙连个递毛巾的都没有对吧？我们仨刚一进门，憨外婿就到了。
门一开，嚯嚯嚯，眼前的不是个艺术家，俨然就是个通渠师傅，拿了一个大包，包里有通渠工具、通渠粉、通渠水之类的，程老汉看不懂，倒是对眼前这位热心又专业的“通渠师傅”肃然起敬。
购置那些工具、粉啊水的，本来是为了通他自家小窝的那个厨房下水道，现在自家厨房通畅了，这些工具什么的，正愁排不上用场呢，现在好了，派上用场了。
憨外婿一进门就开始工作，忙来忙去，满头大汗。
【突然想到要插播一句】不是憨外婿收了我们9500元，前面说了，他提供的是免费服务。
【插播完】长话短说吧，憨外婿严重轻敌啊，他以为他能征服他小窝的厨房下水道就天下无敌了，没想到他岳父母家厨房的下水道很复杂——是两个洗菜池共用一个下水道。
皮搋子的工作原理大约是这样的：1.将碗状的橡胶头抵住排水口；2.将橡胶头压扁，使其对下水道里的堵塞物产生强大压力，借以推动堵塞物下移。
这一招不行的话，就握住手柄迅速往回拔起，使堵塞物上方产生真空状态，使堵塞物跟着空气上移。
如此来回下压上拔皮搋子，可以使下水道中的堵塞物松动或分散，进而达到疏通的目的。
憨外婿拿皮搋子吸左边的排水口，右边的出水口泄气，无法造成压力；憨外婿拿皮搋子吸右边的排水口，左边的出水口泄气，也无法造成压力。
总之皮搋子拿我们厨房的下水道没辙。
憨外婿忙得一头汗，加上跟那所大学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只好认输，打电话请专业的通渠公司上门，又匆匆忙忙吃了几片西瓜就走了。
临走时说，这家公司不管情况如何，只要上门就收650港元，然后再视问题的轻重加钱，一级问题加到1600，二级问题加到2200，以此类推，问题越严重，通渠难度越高，收费自然越高。
理解，我们都理解。
过了一会儿，通渠公司来电话了，说正往我们家赶。
大热天的，人家应声就来了，真感人。
电话里，通渠师傅（后来程老汉才知道，他不是通渠师傅，他是干什么的呢？稍后揭晓）重复了我家憨外婿说过的那些基本原则：不管情况如何，只要上门就收650港元，就算我家下水道在他进门之后突然自己通了，他们什么事都不用做也照样收费650元。
然后再视问题的轻重加钱，问题越严重，通渠难度越高，收费自然就越高。
好的，知道了。
他问：你的喉管（不是我的喉管，是我们家的下水道。
香港人把水管叫做喉管）有没有改过？这是问我们有没有自己改装过下水道。
我答，没有。
问：从来没改过？答：没。
我住这里十几年了都没改过。
问：住这么耐（耐=久）了，你是住自己的物业？答：没错。
对方说，OK，我即刻到。
放下电话程老汉稍稍有点纳闷，他问我住的是不是自己的物业干嘛呢？后来我明白，对方需要了解我是不是租客，若是租客，他宰起来会有难度。
哪个租客肯付9500元来通渠？他从水管改没改装入手，自然而然地套出我是租客还是业主这个重要信息。
高手！很快他就到了，哦，是他们到了，他们来了两个人，是个二人组，其中一人拖了一个本周的大大的合金工具箱。
（下图↓是同款合金箱）跟他们这个大合金箱相比，我家憨外婿的拿一个塑料袋装他的工具之类，就太业余了。
等通渠师傅拿了我的9500港元走了之后，程老汉看着他们拖着的那个大合金箱，突然就想起几十年前，电视台还很稀罕的时候，电视台的设备还很笨重的时候，有外单位的电视通讯员，明明拿的是大二一（大1/2英寸）小型轻巧的摄像机，偏要配大大的合金箱，专门用来唬人。
今天是程老汉被人唬了。
他们中拖箱子的那个人打开大合金箱，拿出了程老汉看不懂的各种设备，在我家厨房开始干活。
另一个人，就是跟程老汉通过电话的那个，是这个二人组的头儿大概，先打量我家一遍，就对我再次重复他们的业务原则：不管情况如何，只要上门就收650港元，就算我家下水道在他进门之后突然自己通了，他们什么事都不用做也照样收费650元。
然后再视问题的轻重加钱，问题越严重，通渠难度越高，收费自然就越高。
哎，长话短说吧，接下来是这样的：那个头儿，拿了他的组员用他们的管道内窥镜（也叫管道摄像机）拍到的我们家厨房洗菜池下水道的内部情况，说，你睇（看），喉管（水管）被油堵住了，是十几年累积的油，通渠的难度非常大。
我们有两个方案，一个是，收费9500元，保证通畅；第二种是，收费18500元，保证通畅，还保修一年。
程老汉脑袋“嗡”地一下就蒙了。
程老汉一直以为，两三千块钱就能行了，没想到一猛子就翻了三倍多，越过3000、跨过4000、飞过5000，……直达9500！还是不保修的！我被对方镇住了，六神无主，当即就范——我选了个比18500便宜一半的，9500元。
呕买尬，幸好还有便宜的，不保修就不保修吧，自己今后注意点就好。
为了防止投诉，那人拿出一个不知道啥录音设备，他自己哇啦哇啦说了一通，客户决定选用9500元的服务。
然后对我说，你要是同意就说一句同意。
程老汉说了一句：“OK！”程老汉明白了，将来我都没得投诉了，因为我都对着那个录音设备“O”了个“K”，对于是签了语音合约哦。
我都忘记了，我这时其实可以叫他们拿了650块钱滚蛋的。
这位二人组的头儿，其实不是工人，他是个推销员，他只管推销拿钱。
他原先说好的，他只收现金，所以当程老汉决定选择9500元那个方案时，心里还想着得上街去柜员机取钱去，外面太阳似火，真讨厌。
没想到，他说，如果你家里没有这么多现金，我这里有alipay（支付宝）。
这句话太体贴人了，我不用冒着火辣的太阳去取钱了。
好的，支付宝，9500元，给你！谢谢！收完钱，这哥们颠了，留下那个工人继续在我家厨房操练。
做完，他让我检查一下。
畅通了！谢谢！那工人把工具装箱，然后拖着他的大合金箱，走了。
那工人，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哦，忘记说，他们俩，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我相信是正经通渠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