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出来,左侧便是钟楼礼堂,穿过草坪,走出铁闸门,公交车站,人来人往,越秀区文明路定安里就在对面,这个看起来十分平常的巷子里。
红砖瓦房,透着里面焦黄的底色,外面的水泥表层已经脱落,留下深一块浅一块的白色印记。
方形地砖,黑色下水盖,被水泥和泥土肆意填补着,拼凑出还算平整的地面。
头顶是错综复杂的黑色电缆线,穿过铁皮瓦,绕过树干,穿过道路,延伸开来。
沿路摆放着住户种的盆栽,还有几辆共享单车,随意停放在小巷子里,锁白撇了一眼,一把黑色的锁,套在一辆单车的前轮上。
人们大概不会注意这个小巷,这里,常住居民已不觉新鲜,有时候起早去图书馆学习的学生穿近路发现了,“走南闯北”的游客路过尝鲜的巷口小餐馆时,会会心一笑,也就罢了,像我这样睡在房檐上的猫,整天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人,进进出出,偶尔一两家小朋友耍闹调皮,不理不管,也是常态。
喔,忘了说了,我是一只猫,名叫锁白,就住在这条巷子。
(找得到我吗������)只是最近,来了一批陌生面孔,女人们大多三四十岁左右,常常聚在一块打牌,嘈杂不已。
后来,听隔壁严大妈和李大婶闲谈,我才知道,转角那家甜品店又招了一批员工,恰巧咱们小区有住户想出租老房,便把他们安排在这边,做员工宿舍。
遇上甜品店老板魏大姐,也会寒暄几句,说些生意兴隆之类,等魏大姐走后,两人便开始了。
“你晓不晓得,他们家门口,每天都是排着老长的队。
”“是呀,卖的那么贵,还有人要。
”“人家就是能耐,都什么时候了,还只收现金!”“啧啧!”两人扯了几句,便回家做饭了。
我也没大在意,继续睡觉了,管那么多干嘛。
一天,阴雨天气,出门还没来得及走到巷口,豆大的雨滴就滚落下来,没办法,我只得在铁皮房下避雨。
瓜藤绕在电线杆上,眼看就要攀上二楼的窗户了。
我抬眼看着,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跌跌撞撞,停在铁皮房旁边,我扭头看了看,一个穿白色塑料凉鞋的女人正抖动着鞋子,甩掉鞋里积攒的雨水,她脸上、外套也渗着水珠,看样子,淋了一路。
女人抹了把脸,理了理被雨淋湿的头发。
雨渐渐小了,女人穿过巷子,走进了一栋楼,不一会,二楼阳台上,就看见她拿着毛巾擦头发的身影,阳台上,零零散散的挂着些衣物,占去了大半个阳台,一旁,用绿色尼龙袋挡住,看不清楚。
又过了几天,我闲来无事,正好去找薯泥玩,她是赵大爷家里的猫,平时赵大爷遛弯去了,我们就一块聊聊天。
穿过巷子,一层矮平房旁,薯泥却不在,我寻思她会去哪,这时,穿白色塑料凉鞋的女人过来了,她看样子有些不开心,脚底的鞋子和方块地砖碰撞,发出闷响,女人面无表情的走着,踢踏声渐渐远了。
我朝巷子外走去,穿过一道马路,就到了那家甜品店,生意确实不错,狭窄的店面,挂着泛黄的招牌,墙壁上是放大了的价目表,16元,加冰诸如此类,排队人群有的四处张望,有的低头看着手机,门口的队伍已经排不下了,他们自觉的往拐角处转移,蛇形排列。
店里,摆放着大冰柜,储物箱,四五个穿着围裙的女人,忙着装甜品,加冰块,打包,只是没见到穿白色塑料凉鞋的女人。
,收银的女人不耐烦的催促着顾客,两个穿黑色裙子的女人,带着夸张的吊坠耳环,耳坠随着身子摆动,还趴在柜台上,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要点哪种。
店面侧面的狭长空间里,摆着几处座椅,却已经满座了,几个排队买好甜品的人,小心翼翼的端过来,又端走了。
看了一下人们手里端着的塑料盒,跟早餐车上推卖的三元饮品也没什么两样,味道就这么好吗?我不能理解。
想想还是回去吧,穿过马路,人渐渐少了,走到巷子,住户家飘来阵阵肉香,我不由得舔了舔嘴巴。
跟着香味,我窜过一楼的那家铁皮瓦,轻而易举就爬上了二楼阳台,抬头看看,衣服被挤在一堆,蒙了绿色尼龙布的阳台下,立着一个大桶,两杯甜品放在里面。
两个穿黑裙子的女人,正在电饭煲里炖着肉,白色的蒸汽扬起。
“还可以嘛,排排队,也不用干什么。
”“是呀,总比穿着围裙打糖水强。
”“黎姐也是,这么好的活,也不干,就辞了,上哪找这么好的事啊!”“她呀,自己傻不拉几的,还劝我们不要去,脑子有病!”两人笑着,耳朵上的吊坠耳环,一闪一闪。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那个穿白色塑料凉鞋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