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将解密甲骨文“德”的字形含义,这个破解过程也将是一场穿越式的旅行,重回三千多年前的古中国,领略那时的精神和智慧,而这些精神和智慧,则是中国历史的脊梁,中国文化的内核。
因此,破解甲骨文“德”的过程,也将是一个文化寻根、寻真的过程。
图1甲骨文是一套逻辑严密的体系,所有的甲骨文字例,其造字原理是高度一致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甲骨文也有一些基本字形结构,这些字形结构在所有的字例中含义是一致的。
因此解读甲骨文,首先就是要解读这些基本的字形结构。
而要弄明白这些基本的字形结构,就需要弄明白整个甲骨文体系。
要把整个甲骨文体系弄通、弄透,才能把某个基本字形结构搞懂,然后才能把某个字例搞懂。
古人在学习《五经》时总结到:通五经然后才能通一经。
即同全局才能通局部,对甲骨文系统也是如此。
这就意味着,解读甲骨文的重要原则之一就是:以甲骨文解读甲骨文,以其他所有在结构有联系的甲骨文去解读此甲骨文。
这样以来,解读每一个甲骨文字形结构,解读每一个甲骨文字例,都是一个系统工程,也都是一场漫长的旅行和旅程。
图2甲骨文“德”,有三个基本结构组成:行旁(即双人旁)、大大的眼睛、一根竖线。
其中长竖线的大眼又是甲骨文“直”。
即德为行旁加直。
其中行旁的含义最好理解,竖线大眼直不太好理解。
而德的核心结构又恰恰是直。
图3甲骨文行字是一个十字路口,其所有义项都是由此所引申,其中之一便是动词的行路、行动之行,就是遵循道路前行。
行字也是甲骨文的重要基本结构之一,组成成其他字例,包括德。
在所有含有行旁的甲骨文字例中,行旁的含义都是一致的,就是遵循。
在“德”中,就是对“直”的遵循。
那么“德”的含义就是遵直而行。
因此,“直”才是“德”的核心结构。
图4需要说明的是,在早期,“行”字旁有三种写法,行的左半边、行的右半边、整个的行。
大家再仔细看一下图1中右边竖排的德的甲骨文字例,三种行旁都有。
这说明在形式上甲骨文并没有严格的规范统一。
只有到了秦始皇所谓的统一文字之后,汉字才有了严格的规范,将行旁统一成左一半边的“双人旁”。
因此,说秦始皇统一汉字是错误的,只是规范而已。
汉字从一开始就是统一的,在造字原理和逻辑上高度统一,只是在书写形式上不太规范。
“直”字中的大眼睛,是甲骨文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字形结构,不仅可以独立成字,而且作为基本结构,在其他很多重要字例中存在。
因此,要把直搞懂,就应该先把这个大眼睛,以及所有包含这个大眼睛结构的其他甲骨文字例都搞懂。
我在前面已经多次指出,甲骨文从根本上来说,不是具象的象形文字,而是抽象的“象德文字”,也可以说是“象性文字”、“象质文字”,字形象某物之形,但字义却取此物之德、之性、之质。
典型的就是甲骨文“大”字,象人形,但字义却是大,这个大是内在的德之大。
“臣”、“目”二字的甲骨文字形都是大眼睛,基本相同,如果有差别,似乎是臣的大眼睛是竖着的多一些,目的大眼睛横着的多一些。
如果说“目”字取眼睛之形还是包含着象形因素的,而“臣”取眼睛之形,就一点象形因素也没有了,完全是象德文字,就如“大”象人形但其义却为大小之大一样。
图5图6眼睛的属性是什么?是观察和思考,甲骨文中的大眼睛,是借夸张的眼睛之外形,表达带有敬畏之心的观察思考。
其实,更准确地说,观察思考不是眼睛的根本属性,而是人的根本属性。
因此,“目”的义项中,除了指眼睛之外,还有“纲目”、“条目”之义,这是眼睛观察思考的结果,在这些义项上,“目”就不是象形了,而是象德了。
而用大眼表示“臣”,就完全与眼睛之形无关了,完全是象德了。
许慎在《说文解字》说:“臣,牵也,事君者。
象屈服之形”。
显然,许慎因为不知甲骨文、金文,而不知臣的字形就是一个大眼睛,他根据当时小篆字形,显然错误地将臣当成对一个去背人的象形,然后错误地得出“象屈服之形”的判断。
许慎所在东汉时代,丢失不仅是臣的早期字形,更有早期字义。
到了东汉,臣的含义就彻底变得“事君者”了。
许慎实际上是头脑里先有“臣,事君者”的成见,然后以此去解读臣的字形,才得出一个“象屈服之形”之结论。
其实臣的本义,则是由竖起的夸张大眼所代表的,诚惶诚恐、兢兢业业地认真观察、认真思考和认真做事的人。
最早的拥有这种态度和能力做事的人,最早是民间的义务为纠纷者提供评理服务的人,是民间的人民之臣。
然后到尧舜时期政府出现后,这些君子大人职业化、专业化了,组成政府,这样包括天子在内的所有政府官员,也都是臣,是拿俸禄的职业化的人民之臣。
也就是臣的本义更接近于现代的“人民功臣”、“人民公仆”。
臣固然需要服从,但服从的绝对不是某个个人,也不是某个势力集团,更不会因为俸禄、收入而屈服。
他们服从的是人民和义理。
到孔子时期,这种理念依然很强烈存在,所以孔子说“以道事君”;“君子忧道不忧贫,谋道不谋食”。
需要指出的是,许慎的如此之类的错误比比皆是。
作为第一本汉字字典,《说文解字》固然对汉字的传承有巨大贡献,但是也扭曲和割裂汉字的字源和字义上犯了大错,甚至大罪。
在整个甲骨文系统中,无论独立成字,还是作为字形结构,大眼睛符号的含义就是观察思考,而且更重思考。
最能表现这一点的,就是甲骨文“相”字,这也是“想”的本字。
甲骨文以及金文都是是以相为想的,或者说,想是相的一个义项。
到战国以后,通过在相下加心,才造出一个独立的想字,想的义项才从相中分离出来。
图7图8甲骨文相和相字现代字形差别不大,为木加一个大眼睛。
不过甲骨文中的大眼睛,可是目,也可是臣,所代表的是谨慎地观察思考。
“木”则是大眼睛的观察思考对象。
相字非常重要,不仅有思想之想义,还有宰相、辅相之义,还有真相、相貌之义,当然还有相看之义。
现在的文字学者,无一例外,都将“相”中的木当成象形文字,指代树木。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什么样的树木值得一个人如此认真地观察和思考,又是什么样的树木能够引申出宰相、思想之义?答案是没有这样的树木,相字中的“木”不是象形文字,而是和“臣“一样,是象德文字,用木之形,取的却是木所代表的一种机制和制度。
这里的木不是一般的木,而是用于刻写书契的木片,所代表的是实行于上古中国的契约机制和契约制度。
《周易 系辞》说:“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书契,百官以治,万民以察”。
这里的结绳和书契都是契约,是中国,也是人类最早的契约形态,结绳最早,书契次之。
结绳是打着绳结的绳子,书契是刻着契齿或契齿文的木片。
“结绳而治”就是契约而治,此时是契约,而非政府是治理社会的主要工具。
此时的契约,是契约双方或各方之间直接签订,其执行也完全依靠自愿、自觉,不存在一个权威的基于暴力的第三方。
此时契约的基石是义理,是义理式契约。
这与现代西方的契约有本质不同,现代西方的契约,其源头在古两河,是基于法律的,而法律则又是基于政府的,而政府则是以暴力作为后盾的。
仔细研究全球历史可知,人类契约的起源在中国,最早是结绳,至少在一万年前就出现了,甚至早于农业的出现。
中国的契约文化大约在4200多年前传入古两河,然后又被其古两河化,形成了古两河特色的契约,其基础不是义理,而是神意+暴力。
这实际上是契约的变态。
其实古两河的契约和法律是同时出现的,都是受中国的影响。
在中国法律源于契约,本质也是契约,即公约。
但在古两河却是相反,法律是契约的基本前提,或者说,契约源于法律。
既然上古中国没有基于暴力的政府,也没有信仰神灵神力的宗教,契约签订和执行完全靠各方的诚信,是义理式契约,那么出现分歧时怎么办?这个问题是“结绳而治”、“契约而治”得以存在和运行的核心。
当时,解决分歧的方式和模式是评理。
怎么评理?找德高望重的君子、大人去评理。
君子、大人是道德水平、义理水平很高的人,他们的一个重要社会职能是,自愿、自发、自觉,且免费义务地接受纠纷双方或各方的评理请求,为社会提供评理服务。
通过他们的评理,可以促进沟通和理解,能够化解矛盾,当成共识,形成合作、协作,从而使得整个社会实现和维持良好的义理秩序、契约秩序。
从这个意义上讲,结绳而治、契约而治,实际也是“大人而治”、“君子而治”。
此时的大人、君子在义务地承担着社会治理的功能,但他们并无正式的权力,也不受其任何费用,是民间政治家。
尧舜时期,政府开始在中国正式出现,其实就是君子、大人的职业化。
政府就是由君子大人组成的,为社会提供评理服务、义理服务的义理化的职业集团。
所以,在尧舜之前,中国并无政府,但却依然拥有良好的秩序,因为有义理的理念,有基于义理的契约制度,以及有义务解决纠纷的能够确保契约制度良好运行的,有道有德的君子、大人。
实际上,中国后来的诸子百家的所有百家,都认为这种无政府的结绳时代、契约时代是最理想的社会状态,尧舜之后中国社会反而在逐步退化。
庄子、老子都极力讴歌这个时代,并倡导向这个时代回归。
所以,《老子》说:“使民复结绳而用之”,就是复兴结绳制度、契约制度,重回契约而治的契约时代。
具体到契约机制中,君子、大人的义务性的角色和职能,就是充当契约中介。
当契约双方或各方出现分歧时,接受邀请,为其提供评理服务,消除分歧,达成共识,然后促进契约的签订和执行。
契约签订时,大人还要亲自制定契约,包括亲手打绳结,以及亲手刻制书契。
我前面在解读甲骨文“大”时,就指出,“大”就是来自大人,也是甲骨文的重要字形结构,其含义主要就是充当契约契约中介的大人,有时也可以直接指代由大人所承载的义理。
甲骨文相字,所描述的就是一位作为契约中介的大人,在为有分歧的契约双方进行评理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这位大人需要认真观察和聆听,包括认真观察木质的书契,努力思考,然后才能讲出各方都满意和服从的道理,让各方形成共识,最终促成契约的签订或和执行。
这位大人对于契约各方而言,所承担的职责就是辅相,他的角色就是丞相、宰相、卿相。
大人在处理契约纠纷、合作纠纷时所做出的思考,是人类最重要的思考,因此,用“相”来指代一切的“想”。
这也是甲骨文的重要造字原则之一:用一类中的最重要的去指代整个类别。
真相、相貌之相,一方面是书契的相,也是大人在评理过程中所发现和展现的原委和真相。
不仅眼看有评理思考之义,耳听也是如此,耳的甲骨文也非简单的象形字,也是象德字,甲骨文“听”和“相”一样,也是源自大人的评理场景,听中也包含思考、评判。
图9甲骨文听字的字形为,一个很夸张的大大的耳朵,加上两个口。
夸张大耳朵的风格和夸张大眼睛的风格相同。
这个耳朵是谁的耳朵,是正为纠纷双方进行评理的大人的耳朵,两个口就是在大人面前充分为自己辩护的两个纠纷者的嘴和话。
因此,甲骨文听不是一般的听,而是一种特殊的听,这个听也是人类社会最重要的听,就是评理者对纠纷者的听,是评理中的听。
能做好这种的听,就是“圣”,其人就是“圣人”。
图10图11甲骨文圣(聖)的字形,为听下一个卩。
“卩”是本义为整个部落约定时间的公约。
甲骨文聖(圣)的含义是很明确的,就是大人对纠纷的评理、评断,象公约一样被全体人民接受、拥护,成为全社会的标准和楷模。
同时,大人进行评理而听的地方就是“厅”。
在早期,厅是听的一个义项,在很晚才将听加广组成独立的厅字,厅的义项就从听中分离出来了。
《说文解字》中并无厅字,说明它的出现要在东汉之后。
东汉之前没有厅字,但有厅义,存在于听中。
厅即可指家庭中可以会客的地方,也可指官府。
其实前一义早出,后一义晚出,因为大人的评理之听远远早于政府的出现。
政府出现之前,大人之听都是发生在私人家庭的房屋之内。
政府出现后,职业化的、专业化的大人评理之听就出现了,就是官员的审案、断案。
这样政府的大堂、朝廷自然就是厅。
图12在上古的结绳时代,契约还有一个重要的职能,就是用结绳来约定日期。
那时不象现代有普遍化的日历。
其实日历,包括用时钟表达的时间本身也是一种高度普及的约定。
约定高度普及后,约定的契约属性就消失了,而成为固化的标准。
上古时期没有普及化的日历,其日期没有实现被普遍接受的坐标化、数字编码化,这意味着日期是零散的,每一天都是零散的、孤立的。
在这个情况之下,不同地点的多人要约定一个未来日期是很麻烦的事,就是需要用契约,主要是结绳临时约定。
这样约定日期就成为早期契约的另一个主要功能。
有时这种契约约定涉及的范围可能是整个部落。
约定日期,就是在多人之间,甚至是整个部落之间取得共识的过程,形成共识之后再制定契约,主要是做结绳。
譬如约定十天之后共同办某件事,就打10个绳结,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得到一根这样的绳子。
然后每过一天,解开一个绳结,绳结为零的那一天,就是开始聚会和行动的日子。
这种约定日期的结绳就是“卩”,参见图9。
“卩”的字形源自结绳,是甲骨文中非常核心的结构之一,象“大”一样,不仅独立成字,也是很多字例的基本结构。
后来加草字头,成为节字。
“节日”的本义就是用契约约定的日子。
“节制”则源于对这种契约的遵守、服从。
一节、一节的本义则是两个绳结之间的距离。
一节实际就是一天。
除了卩字之外,甲骨文还有其他很多字例都是源自用结绳约定日期,对此我将以后专文解释。
对于这种多人的,甚至整个部落的用契约约定日期,一位发起人和领导就是必不可少的。
他实际上也是一位契约中介,与所有的人进行沟通协商,形成共识,然后确定日期,制定结绳。
这样的人自然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人。
甲骨文、金文“首”字就是对这位大人的描述。
而首的核心结构也是那个大大的眼睛,就是现代字形中的目。
图13首的甲骨文特征反倒不如金文明显。
有两个结构组成,一个是三股叉结构,一个就是大眼睛。
大眼睛的含义我们上面解释过了,就是谨慎地观察、思考。
三古叉结构则是指用于约定日期的结绳。
这个结构也是甲骨文的重要结构之一,在其他很多字例中都出现。
因此,金文“首”的字形含义就是,一位组织大家进行将来某一天要共同做一件事的大人,对约定日期的过程,进行慎重地观察和思考。
也可以说,“首”是能引导和帮助在众人之间形成共识的人。
所以,首也代表着共识、义理,众人应该对其尊重、遵行。
这样就形成的“道”字。
金文“道”的字形含义,就是对首的遵循、遵行。
在甲骨文时期,道的含义包含在首中,道是首的一个义项。
金文加行旁和止或手,形成独立的道字,道的义项便从首中分离出来。
行旁加止,在现代字形中被简化成走之旁。
图14因此,金文首和甲骨文相的字形结构是相似的。
其实它们也都和直相似,本文中说相、说首,也都是为了说直,说德。
还有一个甲骨文字形和“首”、“相”、“直”非常接近,就是“见”字,其字形为上面一个大眼,下面一个卩。
图15卩是结绳,大眼是作为评理人和契约中介的大人的眼睛。
甲骨文见和相一样,都是描述大人在为分歧各方进行评理的场景。
见主要有三个义项:看见、见解、出现。
在这个具体场景中,看见是看见、发现各方纠纷的根源。
因此这个看见不是单纯地用眼看,而是包括着深入思考、分析,不是用眼看,而是用心看。
见解、意见则是指这个过程中作为评理人的大人所形成的见解、意见。
出现则是看见,发现相对应,你有看见。
、发现的能力,问题才会出现。
还有一个与大眼有关的字例也值得注意,就是“臤”,这个字现在已经不用了,但是另外两个字的核心结构:坚、贤。
实际上,甲骨文臤是坚、贤的母字,甲骨文时期坚、贤是臤的义项。
后来在西周通过加贝形成贤(賢),贤独立成字,贤的义项从臤分离出来。
战国时期又加土形成坚(堅),坚的义项也又独立出来。
图16图17臤(坚、贤)甲骨文自信为手持大眼。
手结构的含义是使用、利用,大眼这里指观察思考能力。
因此臤的字形含义,一位大人,他不仅具备谨慎的观察思考力,而且他能够对其进行合理的使用和把控。
这样的人,一定是贤能之人,和意志坚定之人。
甲骨文臤中 的臣,保留了其最原始的含义,最正确的含义。
最后,我们该回到甲骨文直了。
图18直的字形结构,以及其所描述的场景与“相、见、首”等字是高度一致的。
大眼是作为评理人和契约中介的大人的眼睛,竖线则是和相中的木一样,也是指书契。
用竖线表示书契,在其他甲骨文字例中也存在,譬如“册”和“典”。
“册”就是将书契的小木片串成串。
同时册也可指代甲骨册,即将甲骨片串成串。
后来册则指代串成串的竹简。
无论是甲骨册还是竹简都是书契的衍生物。
典的甲骨字形,是双手捧册,这是用册来进行祭祀,敬献给神的场景。
甲骨册的用途就是当做祭品,这种祭祀意识叫册祭,或册祝。
《尚书》和《周礼》中都有记载。
图19册与策相通,册是一串书契,用一根竖线指代一片,而策则是描述的一对书契的契齿文刻画的状态。
策的甲骨文本字、母字是朿。
在书契机制中,一种常用刻画方式,将一对书契放在一起,然后在中间从上往下刻画一排横线。
这些横线就是数字,指代标的财产的数量。
然后左右分开,交给契约左右双方,这样完整的横线就一分两半。
左契为借方(债务人)持有,右契为贷方(债权人)持有。
这样右契就是借据、债券。
到期后,右方派人持右契找左方还钱,左方要拿出左契与右契放在一起,进行比对。
检查左右契的横线能够完全相合复原完整的图案。
图20朿和契中的丰字符一样,都是展现一对书契的契齿文状态。
只是朿更强调齿文刻画上,要左右契对齐。
甲骨文词中的横过来的工字,就是表示左右对齐的。
因此朿也有筹策、数量之义,以及刺写之义。
丰字符、朿中的竖线就是左右契的分界线,横线是契约文。
契中的刀就是刻写工具。
甲骨文契是无大的,是㓞。
战国后,加大成契,此后契行,而㓞废。
其实加大更完整,大就是大人,是契约中介和评理人。
其实即使不加大,也是包含着大的,因为书契一般是作为契约中介的大人做刻制,尤其是在发生分歧时。
刀就是作为契约中介的大人的。
不过,用没有契齿文的竖线表示书契,有一层重要的含义,就是大人在为有分歧的契约双方进行评理调节时,不要此前已经形成的契约条款所制约,应该根据事情的是非曲直,直接说出自己的意见。
因此,直的原始义是大人不要受其他人的干扰、外界的干扰,直接说出自己的真实意见。
因此,直不是物理上的具象之直,而是义理上的抽象之直。
在这一点上,直和甲骨文無是一致的。
图21甲骨文無的字形结构由两部分组成,核心结构是大,让后是大的双手持有的相同的下垂的似柳条之物。
柳条之物是结绳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無的甲骨文字形含义是,作为评理人和契约中介,大人成功让人信服,消除了纠纷,让双方都很满意,形成了共识,并签订了契约。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一个成功的、合格的评理人和契约中介,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是无,无私。
既要做到无成见,虚心,又要与任何一方无利益瓜葛和利益诉求。
只有真正无私,才能做到公。
无私和公是大人称职和成功的基本素质和基本前提。
甲骨文無就是描述一个合格、成功的大人,他一定是无的,无私的,既无私见,也无私利。
同时直还有“正见”之意。
其实从甲骨文字形看“见”中的意见本身就是正见。
也就是说此时,直和见相同。
直还有数值、价值之义,这是因为竖线代表书契,上面的横线就是数字、数值,代表着财产的数量价值。
甲骨文德就是对直的遵循,顺直而行,就是不受他人,不受外界干扰地,按照自己所固有的良知良能,进行谨慎而独立的思考和判断。
因此,德就是成熟而独立的心性能力、思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