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9日凌晨,正在上夜班的梁萍萍收到了“全区紧急动员医务工作者积极投身抗疫一线,驰援武汉”的通知。
经过短暂考虑,她主动报了名,当即把要去武汉抗疫的决定打电话告诉丈夫,丈夫在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说:“你决定的事,我支持你!”丈夫的话让梁萍萍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情况紧急,时间紧迫,天亮就要动身。
丈夫挂了电话,立马开车去医院接她回家,准备行装。
两个人进到家门的一刹那,还没等到梁萍萍反应过来,丈夫一下子把她紧紧拥抱在怀里,从不轻易掉眼泪的丈夫,满脸都是鼻涕和泪水,梁萍萍瞬间哽咽,泪如雨下。
天快亮了,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儿女情长。
梁萍萍从丈夫怀里挣脱出来,擦干眼泪,拍拍胸膛,小声地宽慰丈夫说:“你看我这身体棒棒的,啥样的病毒敢和我斗?放心吧,我会平安回来的。
”怕吵醒了父母和女儿,夫妻二人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收拾好了行李。
梁萍萍再三叮嘱丈夫千万要瞒住两边的父母和女儿,不能让他们担心。
丈夫一一答应。
梁萍萍走进女儿房间,睡梦中的女儿,小脸红扑扑的,不知道她梦见了啥样的美好,嘴角上荡漾着一丝甜甜的微笑。
她俯下身子,强忍着泪水,在女儿小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在集结的路上,梁萍萍突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父亲显得很激动,电话里隐约传来母亲隐忍的哭声,原来父亲已经从亲戚那里得到梁萍萍赴武汉一线的消息。
梁萍萍心里一沉,还没想好怎么去安慰父母,父亲先开了口:“你从小到大就是个犟丫头,只要认定的事,八头驴也拉不回。
赶快说吧,时间紧张,你们在哪集合?我和你妈这就去送你。
”一场非常简洁的出征仪式。
父母和丈夫就在不远处望着她,仪式结束,梁萍萍小跑着奔向他们,丈夫搀扶着二老急切地迎了上去,至亲至爱的三位亲人,那时那刻他们的心已相融在一起,不安、不舍、担忧、爱惜的目光全聚集在梁萍萍身上。
梁萍萍故意夸张地挺直身体,幽默地说:“二老看我这战前的状态还行吧?”父母爱怜地看着她,含着泪连连点头……分别的时刻到了,梁萍萍拥抱了父母和丈夫,转身坐上了大巴赴合肥集结。
到达武汉后,经过两天的岗前培训,2月12日凌晨两点,开始了他们第一个夜班,六安医疗分队被分在同一小组。
武汉的夜晚是寂静的,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街灯照在沉寂的街道上,泛着黄色的光晕。
一栋栋高大的建筑物,也好像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新冠病毒正在肆虐,侵袭着这座千百年来被誉为英雄的城市,她现在病了。
梁萍萍心里一阵疼痛,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大家上班车之后都很少说话,仅有的几句话都是在互相提醒:备用防护用具是否携带齐全、口罩是否佩戴正确。
20分钟后到达了目的地:武汉体育中心方舱医院。
在换衣间内,战友们互相提醒、互相监督、互相鼓励,逐一穿戴防护用具。
全副武装之后,一扫之前的忐忑和焦虑,马上进入工作状态,准备战斗!进舱前,互相加油、打气!之后分别进入清洁间、缓冲区、污染区。
当梁萍萍推开进入方舱医院的最后一道门时,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到了,映入眼帘的是宏大的体育场馆和近五百位新冠肺炎确诊患者。
虽然来之前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但实际上工作强度比梁萍萍想象中的还要大。
每天实行排班制,按规定每个人每个班次上八个小时,但由于人手紧张,通常每个人每个班都要上十个小时。
更重要的是,因为身上穿了隔离衣和防护服,全身完全处于密闭环境中,衣服很快就湿透了,连鞋也能湿透。
长时间佩戴防护头盔面罩和护目镜,脸上还出现了压疮,疼痛难忍,耳朵也因为长时间佩戴口罩,有了压力性损伤。
更让人不能忍受的是上班时间,最长10多个小时无法去卫生间解决大小便。
只有两个选择:要不穿尿不湿裤;要不控制饮食,少吃饭、不喝水,挑战生理极限。
梁萍萍经过权衡,选择了后者。
武汉一连下了好几场大雪,天气格外寒冷。
可舱内为防止气溶胶的传染,不能开空调,而一旦有短暂的休息,身上的热汗马上冷却,穿了防护服就不能穿厚重的衣服,仅能穿贴身内衣,不御寒,便又寒气彻骨,特别是深夜。
方舱医院里,有些病人的家属还在ICU接受治疗,有些病人对新冠肺炎感到极度的恐惧,甚至还有病人的亲属已失去了生命……于是,心理疏导成了医护人员的日常任务。
有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每天不愿意吃饭,情绪低落,经常以泪洗面。
梁萍萍主动找他聊天,叔叔长、叔叔短的和他套近乎,中年男人终于说出了实情,原来他的妻子和母亲已经去世,儿子还在ICU。
梁萍萍劝他道:“只有把您自己先治好了,才能去照顾儿子,如果情绪太低落,又不好好吃饭,对恢复健康十分不利,假如叔叔您再有什么不测,您儿子将面临更大的痛苦和伤害。
”在梁萍萍的悉心开导下,这位中年男子慢慢开始好好吃饭,情绪也好多了,甚至后期还加入到方舱医院里唱歌跳舞的行列之中,病情逐渐好转。
有一位患者人称“小品哥”,也有人叫他“大衣哥”,名叫夏斌。
这位“小品哥”人很好,面对灾难不屈不挠,积极乐观。
他组织医护人员和患者排演很多小品,他演小品就是为了缓解阴沉压抑的气氛,帮助更多的患者疏导情绪。
他的妻子是位癌症患者,又不幸染上新冠肺炎病毒,在另一个方舱医院接受治疗。
他拍的那些视频,也是为了让妻子开心,鼓励她战胜病魔。
梁萍萍深深被“小品哥”所感动,只要一有点时间也积极参与他组织的一些活动,过一把“演员”瘾,鼓励、激发更多的病人走出阴霾。
但穿着厚重的防护设备,做一些夸张的动作,又让她感到很累。
当全身的汗液顺着身体往下流,梁萍萍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她身上跳跃和升华,这哪里是在跳舞,哪里是在演小品?这分明是在和生命搏斗,和病毒决战!梁萍萍哭了,虽然身体上受了些折磨,但内心深处有一种无怨无悔的宁静和充实。
她感觉自己成长了很多,她庆幸自己的选择,她坚信自己不虚此行,在国家危难时刻,接受了组织挑选,没有虚度青春。
2月25日夜,梁萍萍完成了她所负责的34位病人的护理工作和日常琐碎生活事务,突然感觉体力不支,眼前的病床和病人都在不停地旋转。
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晕倒,她拼尽所有的力气,硬凭着知觉摸索着靠在附近的墙壁上……极度劳累的梁萍萍倒下了,醒来的时候她发现有好几个同事守在她身边,身上竟然盖着“小品哥”那件具有一定标志性的大衣。
很多患者不敢走得太近,都站在不远处急切地望着她。
她一眼望见“小品哥”穿着单薄,在人群里抱着双臂在发抖。
梁萍萍支撑着站了起来,对同事们说:“我没事,就是太累了,刚刚一阵眩晕而已。
”又微笑着向病人们挥了挥手,向“小品哥”报以感激一笑,示意同事把大衣赶快还给“小品哥”,因为深夜里的方舱医院实在太冷了。
梁萍萍满身疲惫地下班了。
她走进换衣间,一步步脱下自己的三层帽子、两层口罩、三层鞋套、三层手套、一层防护服和一层隔离衣。
她发现自己四肢浮肿加重,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全身散了架似的疼痛。
回到宾馆的梁萍萍刚刚躺到床上,母亲发来视频。
梁萍萍已经借故好几次没有接母亲视频了,因为她脸上多处压疮,特别是鼻子,早已烂得不成样子,她一直想等恢复好些的时候才和母亲视频,可不但没有好转,而且越来越严重。
她按了视频,发语音说:“妈妈,我已休息,改天再视频。
”可母亲不依不饶,坚持要看看她,无奈之下,梁萍萍打开了视频。
母亲瘦了,憔悴了,脸上的皱纹比以前更多了,整个脸看上去没有一点生机。
母亲看着视频中女儿那张烂得她几乎不认识的脸,哽咽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站着一边的父亲哭得像个孩子。
父亲突然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的丫头,我咋就生你这么个小浑球?你给我听好了,平平安安地给我回来,否则我和你没完,我等着,我等着你回来好好揍你一顿。
”说完又是一阵哽咽。
父亲转身走了,父亲转身的瞬间,用手抹泪的那个老态而又无助的动作,让梁萍萍心碎了。
父母老了,经不起任何打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工作的同时,保护好自己。
梁萍萍习惯性地打开丈夫为女儿小汐汐拍的视频,这个视频她每晚必看。
视频上的小汐汐说:“妈妈说,病毒没有了,带我去武汉大学看一种花!我想妈妈了,我觉得妈妈没有了,所有人都没有了;妈妈不在我身边,什么东西都不在了……”梁萍萍隔着手机屏幕抚摸着女儿的小脸,渐渐进入梦乡……首捷方舱,再战协和!经过五天短暂休整,梁萍萍所在的安徽省第三批医疗队队员纷纷再次递交请战书。
3月13日晚,在宾馆里休息的梁萍萍,再次给丈夫发了视频,她想看看女儿,亲自问她感冒好了没有。
视频一打开,没看到女儿,丈夫说他在医院为女儿买感冒药,女儿的感冒已经好多了,已不需要挂水。
梁萍萍放下手机,也就安心休息了,没再多想。
3月14日,梁萍萍和队友再次出征,转战支援武汉协和医院西院重症病房。
安徽省第三批医疗队是第一支重披战袍、转战重症医院的队伍,所对接的协和西院是最后兜底的武汉十所定点医院之一。
在无陪护的重症病房里,工作量是巨大的,随着气温的升高,在厚重防护服之下,连续工作五六个小时不能吃喝拉撒,脱水和中暑时有发生,同时湿透了的防护服与口罩也大大削弱了防护功能,加之身体疲劳,明显增加了医务人员被感染风险。
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梁萍萍和她的队友们经常抱着冰块降温。
这个阶段的梁萍萍整个脸部和全身长满了痱子,特别是脸部,原本就有多处压疮,再加上密密麻麻红红的、顶着小脓疱的痱子,整张脸几乎没剩一块好地方,且又痒又疼。
有时痱子“精”了,全身奇痒,难受得钻心,可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根本无法挠痒。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幻想自己在碧波荡漾的大海里游泳,用想象来的自由和舒适战胜自己。
梁萍萍还把这个方法推荐给其他队友,取名为:阿Q精神治疗法。
平时特别爱美的梁萍萍回到宾馆,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镜中的这个短发、满脸伤痕的女子看上去至少也有四十岁,她从没有想到自己会长成这个样子。
梁萍萍朝镜子扮了个鬼脸,责怪镜中的自己说:就你最不讲义气,就会拿丑来吓我。
因几天没和女儿视频,梁萍萍戴上口罩,发起了丈夫的视频,视频中发现丈夫还在医院,梁萍萍心里起了疑虑,她急切地问丈夫:为什么女儿的感冒还没有好?还没等到丈夫开口,传来女儿声音:“妈妈,我已经做过手术了。
”丈夫挂了视频,再拨过去,又被丈夫挂断。
梁萍萍只好改用打电话,几次三番盘问,原来在3月13日,也就是梁萍萍再次请战去协和医院西院那天,女儿做了阑尾炎手术,因害怕梁萍萍担心,所以家里人一直隐瞒着。
丈夫打开了视频。
梁萍萍望着仅有六岁的女儿小汐汐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原本肉嘟嘟的小脸变得消瘦,她泣不成声,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反过来,女儿汐汐倒是安慰起她来了,小汐汐天真地说:“妈妈你别哭,哭就不乖、不漂亮了。
我们老师说过,拇指姑娘她就很漂亮,很勇敢呀,老巫婆揪她耳朵她也没哭。
”梁萍萍破涕为笑,对女儿说:“妈妈不哭,妈妈一定向拇指姑娘和小汐汐学习……”从方舱医院的冷到协和医院的热,从凌冽寒冬到春暖花开,梁萍萍和战友们在武汉战斗了整整四十八天,期间见证了武汉体育中心方舱医院从开舱到闭舱,而后再次请战协和医院,再到最后胜利。
方舱医院和协和西院留下了他们辛勤的汗水和血一般的足迹。
梁萍萍说,她作为一位普通的医护人员,这是她应该做的。
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会这样选择,无怨无悔!梁萍萍,女,1988年12月出生,2007年9月参加工作,中共预备党员,现在金安区妇幼保健院儿二科从事护理工作。
2019年被金安区妇幼保健院评为“先进个人”,2020年3月被中共武汉经济技术开发区(汉南区)武汉体育中心方舱医院临时委员会、武汉经济技术开发区(汉南区)评为“先进标兵”,被武汉经济技术开发区(汉南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授予“白衣卫士”称号,被六安市妇联、六安市卫健委授予“六安市三八红旗手”称号。
2020年4月被中共湖北省委、湖北省人民政府授予“新时代最美逆行者”称号,被六安市总工会授予“六安市新冠疫情防控工作先进个人”称号,2020年六安市“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
2020年5月,被共青团六安市金安区委员会授予“金安区优秀共青团干部”称号,被六安市护理学会授予“六安市优秀护理工作者”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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