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这不完全是故事,而是一段似真非真的难忘经历,写出来是为了抚平年轻时情殇的疮口。
人生就是这样奇特,我一直怀疑,假设没有年轻的懵懂,我现在是否是另一个人生。
今年天气格外的热,雨水也多,这是多年没有的事。
我退休了,回家看望和陪伴快九十的老娘。
中午,忽然听说邻村德高望重的刘校长走了,要在老家出殡,享年89岁。
“真的吗?”我急切的问。
结果是沮丧的。
据主办其丧事的一个长辈告诉我,这是真的。
我想哭,泪眼婆娑。
退休前我是一个老师,恰是因为忘年交您,年轻的我也选择成为了你!我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农村,家境贫寒,自然也没有眼界。
高三毕业后,才第一次进县城,第一次见到火车。
老师就是我最崇拜的偶像,叔是,哥是,刘校长更是。
我大学填志愿全是师范,至今看同学官场青云得志,少不了一官半职,我初心不改,到老还是一个教书先生。
我无悔,也有悔。
(一)我上小学时,先生是校长。
学校设在邻村的一片空地上。
只有几间瓦房,除他外都是民师,院子里还有几棵落寞的杨树。
课桌凳都是水泥的。
父亲去世的早,我八岁还光着屁股,当民师的大哥扭着我的耳朵拽到学校,向刘校长说,该上学了,要好好上学,不听话他会打你屁股的。
先生笑了。
至今在我们这儿,老同学小聚还炫耀说,以“我们是光屁股长大的兄弟”为荣。
但我一直遗憾,先生从未打过我屁股。
到了初级中学,先生又任我们联中的校长。
我总不上正路,不好好学习,迟到、早退或旷课都间而有之。
先生于是找到我,慈祥的说:“我知道你家情况,父亲去世的早,全靠你娘挣公分,你每天也要早起拾粪,下午拾柴火、打猪草。
但迟到、早退总是不对的吧。
”“上学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我固执的争辩道。
先生并不生气。
他耐心的开导我,没有声色俱厉。
“你不懂,越穷越要有志气。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但不论怎么说,你要为家里争口气,迟到、早退还是不对的吧”。
在我的印象中,他总是这样和颜悦色。
二叔也是教师。
初二有一次,我从二叔处找来一本《水浒传》来读,课上被数学老师发现了。
老师把书没收了,厉声训斥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
像你这样,一看就没出息”。
最后还恨不得踢我一脚才解气。
李校长听说后,劝我说,“读课外书总是好的,但要用课余时间,以后想看文学的书,找我吧”。
可惜,我一直没有找他。
只把二叔架上的藏书,像“中国通史”“隋唐演义”等囫囵吞枣读了个遍。
(二)以后上了高中,不巧和刘校长的三女儿亚楠成为同学。
当时,晚中离家四里多路,每天要走读上学,一天四次都走在这条蜿蜒的小路上,嬉嬉笑笑,讨论问题。
起初懵懂不知,渐渐地每天回家吃完饭,就提前在路口等她一起走,远远看到她当时穿的一袭红裙,说不出的激动,若等不到就像少了一点什么。
现在想来,是情窦初开,暗生情愫了吧。
其时,我、亚楠和她的姨兄弟张君都爱好文学,刘校长也时常写一些教书体会一类的东西,发表在好多报章上,于是我更加仰慕。
寒暑假我们常聚在刘校长家看书学习。
高中毕业,我们都考上了大学,各奔东西。
在报道前又相聚的一天晚上,因我从未喝过酒,有点醉醺醺的感觉。
我忽然脱口而出道:“老师,我有点喜欢亚楠”。
多么唐突!我意识到失礼后连忙改口说,“对不起,老师,我刚才说的是醉话。
”我窘的满脸通红,也没观察亚楠的脸色。
刘校长略微一愣,微笑说,“没关系,我们是忘年交吗”。
亚楠去上海上学,其姑姑在南京工作。
我因要去杭州报到,她也从未出过远门,刘校长嘱我送她到姑姑家,再去学校。
我照做了。
大学期间我和亚楠时常通信。
她说,“我想去杭州看看西湖”。
因我的生活费基本靠助学金,我婉拒了。
毕业后,我和亚楠分在不同的城市工作。
一次她回老家后要去上班,突然找到我说:“文革,我上班赶不上车了,你帮我找个晚上住宿的地方吧”。
我连忙说,“别着急,好的!”。
我骑自行车将她带到一个女同学的集体宿舍,可惜不在。
没办法,我只能安排她单独在办公室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其间,可笑的是我骑车带她找女同学时,她的一只高跟鞋掉了。
她竟然说,不知什么时候掉的。
再后来,我有一次受邀去了她的单位去玩,吃饭时作陪的是她男朋友。
多少年过去了,我和亚楠各自成家立业了。
我有时思想,她真的喜欢我与否,我不知道。
但我心底里是爱她的,但我为什么该说的时候一直没有开口呢。
那年秋季,我回老家的时候,有意漫步在上高中的小路上,寻觅着路上熟悉的一切,远远望着,她家高大的杏花树也不见了。
可惜的是后来这条路因镇里基本建设改道了,她全家也搬到很远的一个大城市生活。
有人说,她后来去了美国,但至今还是一人。
我想,刘校长出殡,她也应该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