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姑姑在解放前的头一年,嫁到了离我家约三十里远的乡下,那个地方小地名叫"鱼米村"。
顾名思义这是一个物产丰富,山青水秀的地方。
姑姑的婆家座落在上下都是梯田的半山腰,那是一片山字形的大院落。
以山字形中间的房子为界,左面住着姓应的几家人,人口有数十个,右边住姑姑婆家的十多口人。
整个大院落每天鸡鸣狗叫,人声鼎沸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五十年代姑父外出修成渝铁路去了,姑姑留在家中侍奉公婆,操劳农活。
家中还有两个小叔,大的我叫二叔已娶妻并育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小名叫船老板",二儿子小名"弟军"。
还有一个小叔抗美援朝参军赴朝参战去了(至今还健在,现居吉林省)。
四小叔小名"老幺"。
那时姑姑公婆均在世,弟兄未分家,一大家子其乐融融都住在这个院落里。
姑姑那时还没有孩子,我那时大约四五岁,姑姑把我视同已出,每次回娘家都要把我带到她婆家,每次都要住十天半月才会把我送回我家。
我在姑姑那儿简直找到了人间乐土,姑姑婆家的房后是一片楠竹林,竹林下长满了碧绿的扁竹根,我们把扁竹根叫"鸭儿花"。
一到开花的季节,竹林下开满了蓝白色的鸭儿花。
我们会把鸭儿花摘下来,掐断花尾部的花蒂,抽出花蕊吊在花的尾部,倒放在房后的水沟里,让花慢慢随水漂走,放多了就像一群小鸭在水中游泳一样。
房后水沟的石缝里还有螃蟹,我会和船老板等小伙伴们挖来蚯蚓,绑在木棍上伸入石缝引诱螃蟹。
可能耐心不够吧?成功率不高,蹲在沟边半天都抓不到一只。
但是到梯田间的小溪沟里抓螃蟹,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我和弟均两人带一个小桶,来到小溪沟里抓螃蟹。
几乎每一块石头下都藏有螃蟹,只要把溪水中的石头掀开,等浑水一清亮,都会有一只大螃蟹静静地等你抓,要不了一两个小时,就能抓到几十只螃蟹。
拿回去在屋后的泉水边打理干净,交给姑姑用油一炸,那蟹肉喷香,吃得孩子们口水直流。
还有就是与院落中的小伙伴们去放牛,那时几乎每家都养有一头大水牛,水牛性情温顺。
小伙伴们都骑在牛背上,把牛赶到山坡的草坪上,让牛自由地去吃草。
我们小伙伴们就在树林里,草丛中捉迷藏,大家玩得不亦乐乎,等牛吃饱了,大家又骑在牛背上,把牛赶回家去。
如果是正月间在姑姑那儿,就更好玩了,吃的有家中自已做的各种糖果,比如炒米糖,粑果子,苞谷花。
还有汤圆,黄粑,糖粑等等。
那时农村正月间还有民间组织的龙灯,狮灯,牛灯,车车灯挨家挨户上门拜年。
无论到了谁家,主家都会热情接待,除了要招待吃饭喝酒外,离开时主家还要打发红包,来拜年的这些人也高兴,主家也满意。
后来我到了上学的年龄,就不常到姑姑家了,尤其是姑姑后来随姑父到他工作单位去了,基本上就没到过鱼米村了。
前些年姑父和姑姑都去世了,老一辈的人都没在人世了,就更没有去了。
但是鱼米村这个地方,我儿时的乐土却在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时时想再去寻找一下儿时的记忆。
今年清明节时,我带上家人去给姑姑他们扫墓,顺便也想看看儿时的乐土是否景象依旧。
一大家子开了几辆车,沿乡下的村村通水泥路几经打听,终于来到了鱼米村。
变化太大了,以前的大院落已不复存在了,老房已完全拆除了。
以前的住户都分开各自建了新房,除了有水泥路通到了各家各户,家里还通了电,每家都有了电视机等家用电器。
生活质量应该比五十年代有了很大的提高,但人间的烟火气却少了很多。
我姑姑婆家的小叔已逝世了两个,侄儿外出打工不在家大门紧锁,侄女都外嫁了。
家里仅剩下了那个叫老幺长辈的妻子还在,应有七十多岁了吧,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新建的住房。
家中堂屋的神龛上供奉着逝世老伴的遗照。
我给见到的唯一的长辈,老幺的妻子送上了带去的礼物,聊了几句家常,感觉似乎都认不出我们一行人了。
我更是唏嘘不已,我儿时乐土已物是人非了,再也找不到儿时景象了!这就是现在人们说的农村空心化了吗?真希望新农村的建设能恢复人间的烟火气,让农村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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