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的笔直,仿佛走军姿一般,走出了满是电网围绕的戒网中心,肚子里的绞痛让我脸色惨白,这三个月我不知道吃了多少石子,胃痛早已是家常便饭,但今天我不敢停下脚步,那推开的铁门仿佛深渊巨口,每一次长达5天的幽禁,没水没饭,我只能靠着吃石子才能撑下来,但我的胃好像已经被石子填满了,再吃恐怕真的会死,妈妈看我现在的样子很开心,她打开车门和那些恶魔一般的医生打着招呼,我不敢表现出急切,笔直的坐在后座,妈妈也上了车,她对现在的我似乎很满意,云云,这三个月开心吗,我僵硬的点点头,拼命挤出一丝微笑,虽然心里已经在疯狂的嘶吼,快走快走,但我不敢表现出丝毫,生怕再回到那个地狱,一路无话,妈妈不时通过后视镜看我,虽然肚子已经疼得让我冒出冷汗,但我依旧做的笔直,不敢有丝毫表现,我再也不想回那个地狱,死也不想云云,你是在跟妈妈置气吗,你以为你有了网瘾是对的吗,停下车,他打开车门表情严肃,我满脸的茫然,仿佛是上辈子的记忆缓缓流淌而出,高三压力大,我休息时间都泡在了网吧,但我不是玩游戏,也不是放纵,而是在查询资料学习呀,但是这话谁会信呢,然后我被妈妈送进了戒网中心三个月,置气我不敢啊妈妈,我真的不敢,我肚子里的石子让我提着一口气,如果说话,我怕这口气吐出来我会疼的崩溃啊妈妈,我心里在呐喊着,但是我不敢说,她会信吗,明显不会,说不定还会把我送回去,不,我死也不会回去,死也不会,妈妈,我没有志气,我会听话的,妈妈,我轻声开口,声音细若蚊蚁,在戒网中心是不能大声说话的,不然会被逼着生吃蜘蛛,妈妈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不过她满意的点点头,看来我家莹莹真的变好了,不刁蛮了,也懂了妈妈的良苦用心,说着她径直回了家,云云,来呀,妈妈疑惑的看着依旧坐在车里的我,好,我整个人一颤,急忙回答,在戒网中心,如果回答问题慢了,是要插一根针在手指里面的,我急忙下车,根本顾不上胃里的疼痛,相对于胃里的疼痛,手指插针那种疼才是让人无法忍受,每一次我都会头晕过去,但于事无补,妈妈为了欢迎我,做一大桌子菜,里面都是我喜欢吃的,我也想吃,我也,但是我知道3天前我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因为胃里除了石子,已经没有丝毫空间了,石子已经把我的胃填满了,云云,吃吧,妈妈满脸慈祥的看着我,看着妈妈的模样,恍惚中我又想到了我那个室友,她说妈妈回去也是这样对她的,仿佛是大人的一种愧疚感作祟,她以为妈妈还是爱她的,所以她把一切告诉了妈妈,希望能拿到哪怕一点点的温暖,但结果是她再次被送回了戒网中心,送回了地狱,所有的惩罚翻倍,她的子宫被捣碎,摘除了一颗肾,胃里的石子一次次积累满,一次次的又被催吐取出,但她妈妈始终没有再出现,郭媛媛妈妈猛地放下筷子,脸色严肃道,我吓坏了,肌肉记忆让我猛然起身站立军姿,每次这种语气的点名,都会让我体会绝望与疯狂,郭医院,你非要惹我生气是吗,妈妈放下筷子,面色严肃的看着我,我吓坏了,生怕妈妈再把我送进戒网中心,胃里的疼痛在恐惧之下瞬间消失,我的脸色惨白,慌忙摇头,妈妈,云云很乖的,我要把云云送回去,对云云吃饭,云云吃饭,说着我快速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着碗里的白米饭,这一幕吓坏了妈妈,云云她跑过来想要抢饭,我吓坏了,猛地蹲在地上,瑟缩在角落里面,不要不要打,云云会很乖的会很乖的,求求你,三个月生成的应激反应,根本不是我能控制的,完了,妈妈肯定以为我在演戏,妈妈肯定以为是我为了让她产生愧疚性,郭莹莹,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能这样,你要讨妈妈欢心啊,你怎么能表现出恐惧呢,你不能啊,不然你会被送回去的,我的心里疯狂的嘶吼,但是根本抵不过自己的应激反应,同时我狼吞虎咽下去的饭,此时胀的胃难受,我感觉胃要被撑破了,我不敢吐出来,在戒网中心浪费一粒米,那可是就要遭受一次电击啊,那可是比细针还要恐怖的刑法,每每想到那个刑法,我都会产生应激反应,这次我也忍不住了,我想吐,胃里撑满了石子,和刚刚扒拉下去的饭,再加上电击的应激反应,我忍不住了,两行泪水疯狂流淌,不行,我不能吐,我不能回去霍医院,你要是回去你就去死吧,但是心里终究抵不过身体反应,就在妈妈担忧的来扶我的时候,鲜血混杂着米饭,以及三四颗石子从我的嘴里喷吐而出,完了,要被送回去了,强烈的恐惧感和空虚感席卷而来,我昏迷了过去,圆圆你怎么了,听到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是妈妈焦急的呼喊,妈妈再着急,或许室友说的不是对的,妈妈真的是爱我的,是担心我的,她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他也不会再把我送到戒网中心,感觉慢慢的回归,首先感受到的是手指的刺痛,十根手指里面插入的30根细针还在,每天早上醒来,最疼的就是十根手指,这是三个月我犯错的总和,但是让我窃喜的是,这里面的针很多是一开始插进去的,后面我的表现好了,插针也少了,我还记得我即将走出戒网中心时,我的医生笑眯眯的跟我说,只要在外面表现的好,一个月后可以来我家帮我把针取出来,如果表现不好被送回去的话,脚趾要一次性插上30根细针,想到每次插针时候撕心裂肺的痛苦,我终于清醒了过来,我想起来了,我打翻了饭碗,我把饭菜吐出来了,我还把石子吐出来了,我完了,我真的害怕,一睁眼自己已经躺在戒网中心,那冰冷的手术床上,脑袋两旁太阳穴贴着电击的银纸,可怕的医生拿着30根细针,就如同恶魔一样站在我的脚边,我真的害怕,我不敢睁开眼睛,但是万一,万一是爸爸妈妈站在床边,一脸担忧的看着我呢,万一他们还是爱我的呢,爸爸对爸爸一直是对我很好的,妈妈把我送去戒网中心,他还阻止了妈妈,那一晚上他抽了很多烟,虽然最后他同意了,但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爱我的,呼呼呼,我不断的深呼吸,让我因为恐惧而失去知觉的身体慢慢恢复,终于,我感受到了一丝柔软,我不是在冰冷的病床上,我难道还在家里,我甚至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勇气,我双眼睁开了一条缝,入眼的是粉红色的房间,那是让我这三个月魂牵梦绕的房间,曾经爱我的爸爸妈妈给我布置的温馨的读书,我的小世界,我没有被送走,我睁开了眼睛,爸爸在抽着烟,三个月不见,爸爸更沧桑了一些,他是在为我担心吗,他和妈妈一言不发,是吵架了吗,妈妈则是有些生气的坐在旁边,两人也不说话,仿佛是在等我清醒过来,千万不要告诉爸爸妈妈这里的一切,不然他们还会把你送进来的室友,疯狂中带着绝望的嘶吼还在我耳边回荡,只是似乎真的不一样,我的爸爸妈妈还是爱我的吧,他们没把我送回去呀,千万不要相信他们,不要,他们会让你体会到地狱,室友的嘶吼和内心的挣扎,让我内心天然交战,最终感性还是战胜了理性,或许无论受过了多少苦难,我始终相信我的爸爸妈妈是爱我的吧,爸爸,我的声音很小,甚至自己都没有听清楚,但是爸爸转头看了过来,妈妈也看了过来,我看到了两个人眼睛里的担忧,我赌对了吗,他们是爱我的,果然我的爸爸妈妈是不一样的,他们是爱我的吗,爸爸,我再次小声的喊了一声,我想张开双手拥抱爸爸,但是内心的恐惧与害怕,却让我没有伸出手,别认你醒了,爸爸挤出一丝笑容,妈妈看了我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三个月的恐怖经历让我心里很敏感,我下意识感受到了不对,但是全部被那一丝温暖所掩盖,那是属于爸爸的爱,醒了,我偷偷的说,生怕惊扰了那一丝温暖与善意,或许我的爸爸妈妈真的不一样,他们和室友的家人不同,我可以和他们说出所有,他们会可怜我,他们不会再把我送进去,或许我先不说,我会变得很乖很乖,让他们不再讨厌我,我再也不去网吧学习了,那又怎么会怪他们呢,他们只是犯了很多父母都会犯的错呀,哪有孩子去网吧是为了学习啊,我理解他们,他们也不知道我经历了一切,他们还是爱我的,他们也不会再把我送回去了,对的,一定是这样的,爸爸抱抱我壮着胆子轻轻开口,随后我就被爸爸温暖的怀抱所包裹,他把我抱了起来,双手刺骨的疼痛都无法阻挡我,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弯曲了手,这里面的细针,就那么弯曲了手指,抱住了爸爸的脖子,他的手搂住我,虽然不知道断了多少根的肋骨,让我疼得无以复加,那是被医生们拳打脚踢造成的,但是这种疼,却被那一丝温暖所覆盖,好了,云云,喝药吧,爸爸轻柔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果然我的爸爸妈妈不一样,他们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妈妈,被折磨的如同拖布娃娃一般的身体重新生出力气来,是那一丝温暖给出的力量啊,我接过了爸爸递给我的碗,那里面有温热的汤药,我就躲在爸爸的怀里,弯曲的十根手指传来刺骨的疼痛,那被弯曲的十根细针似乎固定住了我的手指,我颤抖着接住了腰,我不敢跟他们说一切,我怕这一丝温暖消失,我拼命的让捧着耀婉的双手不再颤抖,但是云云啊,孩子是不能说谎的,知道吗,戒网中心打来电话说,你听了其他女孩的建议,自己吞下了石头,回,你这样是对身体的不负责呀,云云,你知道爸爸妈妈会心疼的吗,你竟然为了,上网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你知道爸爸妈妈的心里有多痛吗,一会儿戒网中心的人就来了,你要好好改造,爸爸的声音如同恶魔的耳语,把他好不容易生出了一丝温暖彻底击碎,不不是这样的,我疯狂摇头,不行,我不能让那一丝温暖离开双手,根本不由我控制,颤抖之下,药碗啪嚓一声摔在地上,匀匀不许说谎,看着我摔碎的药碗,爸爸的语气严厉了几分,我拼命的摇头,双手颤抖,不行,我要说出来,我要说出一切,我不要回去,绝对不能回去,死死都不要他们,他们拿针无尽的恐惧,让我连话都说不清楚,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妈妈为什么离开了,我终于知道所有的温暖都是假的,他们还是要把我送回去,只因为是戒网中心的人说的是我自己吃的,为了让爸妈同情自己去吃石头,你是说他们拿针扎你的手指,爸爸狐疑的看着我,意识到了不对,我疯狂的点头,但是爸爸看了一眼我的十根手指,眼中的失望根本毫不掩饰,郭莹莹,你还说谎,你的手指连伤口都没有,爸爸对你太失望了,说着爸爸转身离去,重重的关上房门,世界在刹那间灰暗了,我看着自己无法弯曲的十根手指,是啊,看不到伤口啊,那些细针早已深入骨髓,怎么会看得到伤口呢,刚刚的拼命弯曲也是那出血啊,让你看上去我的手指依旧是晶莹剔透的,谁能想到里面依旧满是烂肉了,呢哈哈我笑了,泪水早已流干,我痴痴的笑了,我吐血了,我吐出石头,他们甚至都不带我去体检一下,我说手指没插入细针,他们甚至懒得稍微仔细的看一下,我错了,室友说的没错的,无论我怎么做,当他们发现,戒网中心可以甩开我这个包袱之后,他们总会找理由把我们送进去的,那里面连死都不敢啊,因为只要被救回来,等待的那可是比电击比扎针还要恐怖的刑罚,不行,我不能被抓回去,我不能,嗯,对,我要死,我要赶快死,一根根银针被插入手指的痛苦还历历在目,一根根肋骨被打断的绝望,呻吟还如雷炸,一次次惦记,那种深入灵魂的绝望,每每想到都无法停止颤抖啊,我没有任何选择,我猛然下床,咔嚓,习惯性骨折的右腿再次骨折,那又如何,不重要了不疼了,我一点疼痛都感受不到了,我趴在地上,弯曲无法伸直的双手,用尽全力向着窗子爬过去,我要死,我要在那些恶魔来之前死去,宁愿死我都不要回去那个地狱,十根手指头被地面磨得鲜血淋漓,泛着荧光的细针,终于通过伤口裸露出来,我爬出了一条细线,终于我拼尽全力,爬到了床边,地上被拖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色痕迹,云亦云,房门被打开,我看到爸爸妈妈疯了一样的向我跑来,对不起,我不再信你们了,我心里想着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