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椿树 摄影 吴松良很奇怪，同一种树，它们的长相一样：树干一样修长，表皮光洁，树叶形状也是一样的。
然而，折一片叶，放在鼻端，它们的气味却是迥然不同：一种臭不可闻，让人避之不及；另一种却暗香幽幽，嫩叶食之，让人回味无穷。
这就是椿树。
同一种树散发出截然不同的两种味道，这让我联想起世间的很多事物，正与反，黑与白，甚至于人。
椿树，因为它们的气味不同，受到的待遇截然不同。
因为味臭，人们对臭椿避之不及，所以臭椿可以自由生长，想长高就向空中窜，想长胖不断有新枝旁逸斜出，臭椿往往能长得高大，枝叶葳蕤。
而香椿，因为它的香，触发了人们贪婪的味蕾，四月，它的嫩芽刚想在春天的阳光里伸展，就被人摘下成了盘中餐，只留下光溜溜的树干。
人们为了采摘叶子方便，一直控制它不让长高。
这样想来，臭椿的臭是为保护自己不受外来干扰的自由生长。
香椿，讨好了异类，却给自己惹了麻烦。
起初，我对香椿的香并不接受。
记得第一尝香椿嫩叶，差一点没把隔夜饭吐了出来。
那天吃晚饭，家人从冰箱里拿出一只玻璃瓶，喜滋滋地对我说，今天让你尝尝一种你从来没有吃过的好东西。
她打开瓶盖，将瓶子放到我鼻端说，你闻闻香不香？我嗅了嗅，这是什么香？明明是臭。
我立即皱起了眉头，赶紧让她拿开。
原来，家人也是第一次听人说香椿嫩叶非常好吃，就从朋友处要了一些来，因为数量太少，她只是腌在一只小瓶里，等我回家共享。
家人对我的大幅度反应非常不理解。
以后，她在吃香椿嫩叶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地将盆子放在她自己很近的跟前，生怕我闻到味道。
香椿的香，毕竟不是我脑中储存的固有概念上的香味。
我承认我对新事物的接受非常迟钝，适应的过程十分缓慢。
记得当年去海南旅游，第一次接触榴莲和菠萝蜜，尽管水果摊贩一再宣称随意品尝，尝了就知道它们的可口，但我坚称自己无法接受这味道而避而远之。
几十年了，大约也就是在四五年前，我突然发现自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接纳了榴莲和菠萝蜜，并将它们吃得津津有味。
近朱者赤，看着家人一次次吃香棒嫩叶时很享受的样子，我就有了试尝的心态。
一尝二尝，真的还喜欢上了这种特有的香味。
我乡下老家后面有一小块不被水泥浇住的泥地，那年春天，家人托人买来了一棵香椿的幼苗栽上，第二年春天就有嫩叶可摘。
从此以后，临近春天，我每天都会关注那棵香椿树，看它长出芽苞，看芽苞慢慢长大，再破壳伸出暗红色的叶子，最后成了我们餐桌上的美味。
后来，我离开了那里。
菜市场我买菜的固定摊位上时不时也有香椿叶卖，但我一直犹豫着，没买。
我怕我在品尝香椿嫩叶的香时，心中会泛起一股酸，这股酸让我的心好痛，好痛。
前些日子，有友人从乡下带来一小把香椿嫩叶，我做了香椿炒鸡蛋，吃着吃着，我吃出了泪水。
因为那个让我慢慢适应吃香椿叶的人已经离我远去。
（作者系海盐县作家协会主席）本文来自【嘉兴日报-嘉兴在线】，仅代表作者观点。
全国党媒信息公共平台提供信息发布传播服务。
ID：jr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