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候,白蜡烛对我来说,意味着委屈,心酸,甚至是仇恨。
01当年我们一中,高一、高二的学生, 9点半学校就统一熄灯了,高三到11点。
那时候,我们读书都是奔着考大学去的,如果谁9点半就去睡觉,那不敢说是天方夜谭,也绝对是奇葩一个。
因为,几乎没有同学是在11点以前睡觉的,我们总是在熄灯后找到各种各样的法子,继续挑灯夜战。
煤油灯,是不少同学的选择,但因为煤油灯不安全,学校也经常大会小会强调严禁在班上点煤油灯看书。
然,毕竟都是农村长大的孩子,老师们对在教室里点煤油灯一事,总是睁一只闭一只眼,因为老师们也希望我们多读点书,多做点作业,能考上大学,来改变命运。
但因为我读高中以后就比较近视了,每次点煤油灯都会眼睛痛,流眼泪,所以我总是不敢轻易使用煤油灯。
打手电筒在宿舍做作业,也是很多同学的选择,有的甚至在我们入睡以后,还在被窝里面看书,背单词。
可是,在那年代,一节几毛钱的电池,对我们这些乡下的孩子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02回家后,和父亲说了这事,父亲就只有一句话:“阿清,你真傻,点什么煤油灯啊?家里不是有很多蜡烛吗?你带去就好了呀,带多少都有。
”因为父亲和哥哥的职业关系,我们家总是会有很多蜡烛,白蜡烛。
但在父亲说话之前,我从来没想到要带蜡烛到班上去,因为我担心哥哥会骂我,本来让我读高中,哥哥已经是满腹牢骚了,再把家里的蜡烛带去班上,对哥哥来说,又是一次“割肉之痛”。
那时候电费很贵,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们都很少点电灯,蜡烛依然是我们家照明的主要工具。
但父亲说话了,哥哥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我就光明正大地带了几根白蜡烛到一中去。
03果然,蜡烛的光线比煤油灯强多了,尤其是白蜡烛,比一般同学买的红蜡烛显得更亮堂一些。
所以,每个熄灯的夜晚,总有2、3个同学围坐在我的身边一起看书,做作业。
那摇曳的烛光,总是均匀地洒在我们年轻但却坚毅的脸庞上:读书,读书,再读书;努力,努力,再努力。
其实,每个教室里面都有像我们这样一小堆又一小堆的同学,我们或聚在忽明忽灭的煤油灯下,或在蜡烛摇曳生姿的烛光下继续埋头苦读。
只是当时的我们并不觉得苦,因为大家都一样,每天都憋着一股劲在读书,目标简单粗暴:——就是考大学。
因为点蜡烛的时间长,往往一根蜡烛点不到2个晚上就没了,这让我们非常丧气。
为了延长一根蜡烛的使用寿命,我聪明的前排同学就想出一个好法子:他带来一个罐子,把每天晚上流下来的“烛泪”一一收集,然后在中间插上一根灯芯草,还可以继续循环使用。
但不管我们怎么发挥聪明才智,蜡烛还是日渐减少,每次不到月底,蜡烛就用完了,我就和其他同学一起使用煤油灯。
眼镜的度数,总是每个学期就增加50度,雷打不动的,我知道,那都是因为光线太弱、长时间用眼的缘故。
04时间一久,哥哥就开始了他的百般奚落和嘲笑。
“阿清啊,阿清,你真行!我听说在一中读书的带煤油灯,带手电筒的,我还真没听说过带蜡烛的。
每个月你带那么多蜡烛去一中,难道你是拿蜡烛当饭吃吗?”“虽然我们家的蜡烛是赚来的,不用我们花钱去买。
但那也是钱啊,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节约呢?你就不能省着点呢?你是不是每天都点着蜡烛睡觉呢?”每当这时候,我总是哑口无言,随着哥哥声调的提高而潸然泪下:哥,哥,难道你就不能为自己积点口德?蜡烛它能吃吗?点着蜡烛睡觉,我有病吗?再说了,宿舍里面是绝对严禁点蜡烛的,这点你知道吗?要不是因为我近视,我也想点煤油灯啊,哥,我知道煤油比蜡烛便宜多了。
那时候的我做梦都想:要是有盏长明灯就好了,这样我就再也不用忍受哥哥的各种嘲讽了,这样我就再也不用夜夜和同学们一起围坐在昏黄的烛光或煤油灯下苦读了,这样不仅苦了我们的眼睛,更苦了我们的腰背。
05真不知道是老天爷开眼,还是因为自己运气好。
在高一下期的一天,我居然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我们教学楼的二楼左侧,有个教室的一扇窗户是破的,而且我刚好可以从那破洞钻进去。
在那里,我可以借助路灯,毫无障碍地看书或做作业,虽然也依然昏暗,但比起烛光或煤油灯,这暖洋洋的路灯却要强过十倍、百倍。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一下课后,我就就像做贼一样,偷偷潜入那扇破窗,开始自己的埋头苦读。
喜不自胜的我,后来连白天中午也去那里读书、看报,因为那个班上总是征订各种报纸,在那个年代,一份报纸,就是我们莫大的精神财富。
真不知道是领导从来不知道有破窗一事,还是一中的师长们善良,而故意留下的“一孔明灯”——它的的确确照亮了我的前程,而且这贼我一做就是快三年,居然没被举报,也没被发现。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用点蜡烛了,我再也不用忍受哥哥的冷嘲热讽了。
白蜡烛或煤油灯,是我们那个年代求学的一个缩影,是我们寒窗苦读最好的诠释,也许今天的孩子说什么也想象不出来,读书还要这么辛苦?还要如此费尽心思?真真切切经历过这些的我们,就是在那每晚都明明灭灭的光线里,写下我们清晰无比的志愿:通过读书来改变命运,通过读书来改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