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邱清泉大骂李延年、王泽浚浑蛋,为什么撤退得这么慢,大骂黄百韬无能,为什么要用主力部队掩护他们过河,又不提前架设浮桥?大骂李弥不仗义,为什么不接应黄百韬,大骂徐州“剿总”弱智,如此用兵,焉能不败之时。
有一个人还是清醒的,他就是第74军军长邱维达,他默默地看着地图,分析着邱清泉的作战部署:第74军,转移于丰县、沛县、黄口地区,向鱼台、单县方向警戒;第5军,转移于砀山、黄口以西地区,向曹县方向警戒;第70军,转移于夏邑、永城、黄口以南地区,向亳州方向警戒;第181师米文和部向商丘转移。
如果对照一下地图,邱清泉的部署情况便一目了然,基本上是从南到北的一字长蛇阵,弃守原驻地商丘,而对徐州呈拱卫之势。
假想之敌为出兵鲁西之“三野主力”。
而这样的部署,又说明了什么?如果向蚌埠方向转进,那么,第74军将是全兵团的尾巴,是极有可能被从北而来的解放军咬住,甚至是咬断的。
如果往徐州方向转进,第74军将是整个兵团的北侧背,同样是要受到自北向南而来解放军的侧击的。
整个兵团的西侧,已经空虚,解放军如果攻击其西侧背,那么,就必须先拔掉米文和这颗不大不小的钉子。
邱维达摇了摇头,说了声:“米文和,弃子尔!”邱维达分析得不错,此时的米文和孤军无援,已经濒临尾声了。
歼灭第181师的主力部队是解放军中野1纵1旅,旅长杨俊生、政委陈云开,配合部队为3纵7旅和9纵炮兵营。
时间为1948年11月7日晚上21时30分至次日12时30分。
地点为虞城县张公店。
米文和部虽经顽抗,但终于逃脱不了被歼灭的命运,或者到死,他都不会明白,自己早已成了邱清泉、刘汝明的弃子。
该师被歼灭时,主要将领有:师长米文和,副师长宋西箴、王琛,参谋长董汝桂。
下辖第541团、团长刘兴远;第542团、团长王义善;第543团、团长宋铁林、王辉尘、宋慎志。
战斗中,米文和、董汝桂被俘,第541团被歼,第542团打散,第543团最后投降。
后以刘兴远为师长重建第181师,一路南下,逃往台湾,后于1949年10月被撤销番号。
米文和后病死于抚顺战犯管理所。
果如邱维达所料,11月8日夜,第74军58师方面发生情况,解放军约有一千余人,向黄口以北,实施武力侦察,与第58师第172团遭遇,双方发生激战。
邱维达遂命令军直炮兵部队,以猛烈炮火轰击,配合第172团行动,始将解放军击退。
当夜,第5军方向,马牧集以北地区发生战斗,第5军部队纷纷向北调动,并没有援救米文和第181师的意思。
9日,天刚蒙蒙亮,邱清泉的电话便打到了第74军军部,说道:“黄百韬第7兵团,在运河沿岸受到共军强大纵队之阻击,正在发生激战。
冯治安的部队,叛变了,米文和,叛变了。
你们一定要注意北侧之敌,随时准备机动作战。
”接到命令的邱维达知道,一场大战已经拉开序幕,他急忙命令将徐州仓库内所存了弹药全部分配到各部队,所有战斗人员,人手一枪,随时准备参加战斗。
并命令军务处处长郭猛毅迅速赶往徐州联勤总站,尽最大可能多领炮弹,储备应用。
并向邱清泉要求,为配属给第74军的榴弹炮团增加力量。
徐州城的夜晚,早已没有了灯红酒绿,人们早早关上了门,透过门窗的缝隙,窥探着外面的世界,宪兵匆匆而过,部队还在来回调动,各种声音如同打破冰凌,冒出其下暗流,咕咕作响。
人们听说李弥的老8军一部进了徐州城,还是多少稍稍放了点心的。
因为第三绥靖区部队叛变的事,徐州“剿总”情报处处长何辑生受到了上峰的责难,心情十分地不爽,若不是此前得到的那份详实的毛泽东令粟裕率部过江的“过期情报”和国防部二厅得到的情报如出一辙,恐怕是要撤了他的职的。
而对于张克侠、何基沣的异常举动,何辑生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碍于刘峙、滕杰、冯治安等人的脸面,他一直不敢下手。
要知道,滕杰可是蒋介石面前的“俊才”,若不是因为纂江惨案那点糗事,在二陈逐渐失势之后,在党务方面,他有可能是陈诚的左右手。
除了滕杰之外,就是张克侠的那位同学郭汝瑰了,据说,11月4日晚间,他们是秘密见了面的,谈了些什么,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一直保举张克侠当徐州城防司令,这件事,足够令人怀疑的了。
可对于郭汝瑰,他同样得罪不起,他的背后,可是何应钦和顾祝同。
而自己,却是从胡宗南的部队调过来的,在徐州“剿总”的根子,并不稳。
何辑生想着心事,拿上自己的特别通行证,便只身往六合兴酒楼走去。
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老朋友权兴国和闫士义了,更没有给那位陌生客人兑现情报佣金,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更加重要、直接的情报要“出手”,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定要出狠招,拿出最新、最可靠的情报,才能把自己的命运翻转过来。
何辑生想得不错,不仅权兴国、闫士义在,而那个陌生客人同样在。
何辑生一愣,质问了一句:“你,是如何进城的?怎么不找我?”那人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和何辑生同样的徐州“剿总”印制的通行证来,上面盖有“剿总”办公厅鲜红的大印,职务居然是“少将高参”,姓名一栏,填写的是“吴庆国”。
何辑生又质问了一句:“你,是吴庆国?不可能,他根本就没来上任。
”那人呵呵一笑,说道:“所以,是假的吗。
但这通行证和这印章,总不为假吧。
何处长,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本人可以稍稍地给你透露一点消息,免得你再怀疑兄弟的身份,还记得当年上海的佛教协会吗?我是三个副会长中的一个,好了,其他的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把上一次的小黄鱼,给了。
这一次的东西,照样是应验之后,再给钱。
”何辑生愣在那里,他知道当年的上海佛教协会,是戴笠亲自组建的军统内部的秘密组织,里面还有收买来的日本间谍和日军留在共军和共产党占领区的间谍,后来,被毛人凤的保密局给接管了,但佛教协会的影响还在。
何辑生尴尬地笑了笑,把那个假证件还给了陌生人,这才说道:“不知贵客临门,兄弟今天没带现货,若不然。
”何辑生说着,看了闫士义一眼,闫士义笑了说道:“没问题,没问题,待会我先给他。
”权兴国见危机已过,便和闫士义知趣地退出了房间。
陌生人脱下棉鞋,拿起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来,轻轻划开了,用手指慢慢地抠出一团散乱的布片来,在灯光之下,一点点舒展开,顺着豁口,慢慢地对应着……终于,一张信纸大小的草图便呈现在二人面前,上面所描绘的整个态势,和徐州“剿总”的兵力部署完全相似,而共军的数支箭头,却全部指向了徐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