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了门,跟仪姐道了晚安,我在练球室一直待到很晚,没有了时间观念。
直到这次要真枪实弹地披挂上阵了,我才意识到,这之前,原来连我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竟然还有如此不自信的一面。
突然间,我十分想念翁娴。
再次来到阔别已久的美式台球俱乐部,来到这个令我长了一个“不以女喜,不以汉悲”的人生智慧的地方,唏嘘总还是有的。
透过车窗,不禁把眼前的这个建筑物件跟翁娴联系到了一起。
我心里在想,同样的阔别已久,同样的再次见面,一个是人,一个是物,一个让我失落,一个让我唏嘘,我真想祈求上天不要让我阔别了,或者阔别了就不要再见了,因为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人们阔别,总是要寄希望于再见的。
但真的见了以后呢?那些想当然的喜极而泣、热烈相拥和不能自己呢?已久,多长时间才算久?多长时间才能称得上“久”?这个未知的不定数,总是下贱地抻足了人们的神经线,吊足了人们的胃口,到头来却不能给当事人一个圆满的答复。
……我不知想了多久,“笃笃”一阵敲窗声把我惊醒,抬头一看,车周边围了一圈人,目光狠毒地瞪着我。
“嘿,哥们儿!等你半天了。
”为首的一位兄弟慢慢抽口烟,扔地上用脚碾灭,抬起头来悠悠地道,“你下车不?”我扭头,司机师傅趴方向盘上睡着,我赶忙叫醒他,结了账。
几位才得以上车,临了,还不忘很仇恨地瞥我一眼。
“薛励!”有人喊我,一看,童言,“挺准时的啊!”门口站着俩球童,虽然不是为我安排的,但无意中显得很正式。
我战战兢兢地跟着他往里走。
这个开场。
这次走进这扇门跟上次相比,真是河东河西。
里面还是那样的布置,打球的人不少,童言把我领到正中间的一张球桌,两个人在操练,三四个人在观看。
我想,这是一开始就给我个下马威,让我的心悬着,没底。
因为,我通常都是比较中意靠近角落的位置的。
主人不发话,我也不敢不站着,顺势看他们。
红衣只剩一个黑八,甩了白衣四个球,白衣很龌龊地做杆防守,说白了就是耍赖。
“哎,这下我看你怎么打!哈哈!”桌面上,母球跟黑球距离较远,难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长台进攻,红衣观摩一下,道:“那我就打个长途!绝杀了你!”说罢,开始运杆。
姿势之拙劣,令人咋舌。
这时,旁边的紫衣开口恐吓白衣:“哈哈,这下你完了吧!”白衣故作放松状,守在洞口前,两眼直直地盯着黑八,不顾额头上涌出的细汗,反驳别人也安慰自己道:“没事,他打长途一般都信号不好。
”其实他说的不对,信号不是不好,而是压根就没有。
照这架势,估计他一辈子都查询不到信息台。
“哈哈,看我一杆秒了你!”“嗯,你先坐,稍等片刻,”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正好,童言送来一杯白水道,“哎,怎么来的呀?梁晓斌呢,没跟你一块儿?”“打车,没有。
”“哦,你先歇会,跟他们玩会,热热身,现在……”童言看看表,“还差一个半小时呢,你先跟他们玩会儿,算是热身,等到了三点,你跟葛赛再正式来,好吧?”“好。
”跟他们打?我去,我心想,这不是要我命吗。
“阿铁,来来来,”童言叫道,“你们别光自己玩啊,这是今儿下午葛少爷请来的贵客,你们陪他热热身,我还有点事得出去一下。
”安顿完了以后,童言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