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游戏有许多是孩子们自己发明创造的。
扇烟纸就是其中的一种,类似于扇啪叽。
这也许是由于当时经济条件不好,好多孩子没有啪叽玩,就用烟纸替代了啪叽的缘故。
所谓扇烟纸就是把抽剩下的烟盒撕开抚平,然后折叠成一个三角形,把顶角部位弯曲,这样放在地上就能翘起,扇起来才能兜住风。
玩法上也类似于啪叽,一种是玩的双方竞老头,输方把一个叠好的烟纸放在地上,另一方把手弯曲成弓形,虎口处张开,对着烟纸的顶角在地上使劲拍,通过气流使烟纸掀过去,掀过去就赢了,掀不过去就由另一方拍,赢了对方再出烟纸,以此类推。
再有一种玩法是双方对等出多少个烟纸,撂在一起放在地上,谁竞得老头谁先挥臂用力扇,扇翻过多少个就归自己了;另一方接着扇,直至全部扇过,再继续玩。
在物资短缺的年代,想多弄几个烟盒也是不容易的,好在我的父母都吸烟,我就跟父母说抽完烟把烟盒给我,父亲问我干啥用,我说和小朋友们扇烟纸玩,父母看不用买啪叽了,就帮我攒烟盒,这样我每天差不多能得到两个烟盒。
一次我和新洋在胡同口扇烟纸玩,咱俩一对一的扇,二奎走了过来,非要和咱俩玩,不好意思就同意了。
玩了一会儿,我和新洋各输了十多个,有点不甘心,想往回捞。
新洋给我使个眼色,说咱玩摞的吧!二奎说玩吧!刚开始那两把,我和新洋配合默契,赢回十多个。
二奎加大了筹码,由一次出10个改为出20了,我俩也对等出20。
竞老头后二奎先扇,谁知这一把他就把咱俩赢的全捞了回去,我和新洋有点急了,把剩下的烟纸全部押上,想赌一回,孤注一掷的结果是我和新洋输了个一干二净,赔了夫人又折兵,心里那个沮丧啊!后来我才琢磨明白,二奎是欲取先与,玩单的时让着我俩,放松我俩的警惕,玩撂的时他手大臂力也大,我俩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人生凡事不怕输,但要输个明白,有了这次教训,再玩时我和新洋就谨慎多了,这也算是不打无准备之仗吧!有一天晚上我看父亲的烟还没抽完,就趁他不注意时,悄悄把剩下的五六支烟卷拿出来,放在火墙上,把烟盒撕开叠好准备第二天和小朋友们再战。
次日早,父亲吃完饭想吸支烟再上班,找烟没找着就问我,我说烟在火墙上,父亲看那烟都干了,就责怪我不该放在火墙上,说烟干了不好抽。
当时我心想烟干了不是更易燃烧吗,咋能不好抽呢!直到20多年后,我学会了吸烟,才体会到父亲说的是对的。
五颜六色的烟盒仿佛是时代的月份牌,各式各样的图案也刻下了生活的烙印。
那时是商品凭票供应的年代,火柴肥皂都要票,不要票的可能就剩水和空气了。
甲级烟是逢年过节凭票供应的,当时的甲级烟有牡丹、大前门、群英等,都是上海卷烟厂生产的,;乙级烟有沈阳卷烟厂生产的蓝翎、辽叶、钢都、大生产,这些烟里面都是用亮晶晶的锡纸包装的,不但防潮还显得比较高档。
后来玩烟纸时,小朋友们还按烟的价钱把烟纸分成了三六九等,甲级烟纸多的小朋友牛气的让人有些羡慕。
而我的父母生活很是俭朴,他们抽的是“万里”牌香烟,1角8分钱一盒,记得上面印着一辆小轿车,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国产红旗牌轿车。
我的烟纸大多是这个档次的,有时还有1角4分的“握手”牌,稍好点的是2角3分的“迎春”牌,文革中还生产“代代红”牌,大概也是这个价位,这些都属低档烟,显得有点寒酸。
有的小伙伴有了甲级烟盒就拿出来显摆,用东北话说就是得瑟。
我虽然脸上是装着不在意,但内心里还是有点羡慕。
还有的父母更是神通广大,竟然从卷烟厂给孩子弄来了没包装过的烟纸,整张整张的,一个褶子都没有,用溜光水滑形容一点不过分,看的我不是羡慕而是有点嫉妒了。
1968年我的姑姑处了男朋友,对象是沈阳炮兵学院的军官,他对姑姑很满意,来俺家串门时,给我们买了许多水果和糖块,还给父母买了两盒中华牌香烟,当时每盒6块钱,是相当奢侈的贵重礼品。
我就盼着父母快点抽中华烟,好拿那烟纸出去显摆显摆,可是父母一直没抽,我等不及了就问父亲,父亲说这烟等过年过节来客人再抽。
原来是父亲舍不得抽,直到过国庆节父亲才打开一盒,招待来家串门的亲戚朋友,我如获至宝拿到了中华牌烟盒,小心翼翼地把烟盒轻轻撕开抚平,夹在一本书里,压在枕头底下。
次日抽出一看平整了许多,在小朋友中狠狠炫耀了一回,也让他们嫉妒了一次。
有几个小朋友听说过中华烟,并没见过,因为家把拉的一副食二副食生生阳商店卖的最好的烟就是牡丹大前门和辽叶了。
记得老久拿一整张没包装过的烟纸和我换,我没同意。
我像父亲珍惜中华烟一样珍惜着那个烟纸,我把它夹在了一本书里,也就是在这张烟纸上我认识了天安门和华表。
后来上美术课,我第一次画天安门和华表就是以中华烟盒上的图案作临摹的。
这下班里很多男生知道了我有一张中华烟纸,不久之后,这张烟纸不翼而飞了,我把书包里的书本挨个翻了一遍,也没找到。
放学时新洋看我闷闷不乐,问咋地啦?我说中华烟纸丢了,老久也凑了过来,生气地说还不如跟我换了呢!还好家里还有一盒,春节还有好几个月呢,我几次偷偷打开父亲那个小桌抽屉,爱不释手地看看中华烟,一次我还放在鼻下嗅了嗅,有一股甜丝丝的香气,比吐出的烟气好闻多了,怪不得这么贵,冲这味道也值了。
终于过年了,来了几位亲戚拜年,父亲拉开抽屉递上中华烟,父亲脸上洋溢着骄傲的表情,接烟的本家亲属见是中华烟,惊讶的毕恭毕敬接过去,叼在嘴上,点着后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气又被鼻孔吸了进去,一口烟来了个“二进宫”,神情也十分陶醉,连说:“好烟!好抽!一口中华烟,赛过活神仙。
”初二这一天,只抽了五支烟,全是父亲招待客人抽的。
我寻思照这进度,初五能抽完就不错了,心想多来点客人拜年吧!初三那天街坊邻居互相拜年,张二叔进了屋,刚坐下我欠登儿似的拉开抽屉抽出一支中华烟递了过去,张二叔抚了下我的脑袋,以示夸奖,我转过身看见父亲正把一盒大生产揣回兜里,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冒失了,赶紧溜之大吉。
玩到下午实在饿了,我才回家。
“你还小,递烟敬茶不是你做的事。
”说罢,父亲从兜里掏出中华烟盒递给我,我双手接过烟盒,“爸,那烟、烟放哪了?”原来爸爸把中华烟乔迁到大生产烟盒里了,只是这个新居没有原来的富丽堂皇,有点委屈那么高档好抽的中华烟了。
吃一堑长一智。
我汲取教训,不会再拿出去显摆得琵了,我把中华烟纸它夹在那本《红岩》书中珍藏,同时也把它珍藏在了我的心底,其实我珍藏的是善解人意的父爰。
跳皮筋是女孩子的游戏,有时我和新洋也会“客串”一下,所谓“客串”并不是真一起跳,而是人手不够时担任抻皮筋的任务。
这种状况一旦被老久撞见,他就三七疙瘩话地冷嘲热讽,弄得我俩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
跳皮筋是一项群体性游戏,一般是由两个女孩子抻皮筋,一个人跳,也可几个人一起跳。
跳法是从下往上跳,先是脚踝开始,然后小腿、大腿、腰部、胸部、脖颈,直至小举大举过头顶,随着皮筋一级级升高,对女孩子的弹跳和劈腿能力都是很大的挑战。
女孩子们从学龄前就开始跳,一直跳到小学,乃至中学。
那时女孩子们在课间休息时仨一群俩一伙的跳,阳光下微风里她们衣裙抖动,秀发飞扬;放了学做完作业,女孩子们又结伴出来在院子里跳,夕阳下余晖中她们跳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尽显女孩子的蓬勃朝气和生命活力。
记得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和新洋不得已参与了一次女孩子的跳皮筋游戏。
那天小组学习结束,惠玉杰和张拴珍张罗着跳皮筋,惠玉杰从书包里拿出皮筋,让我和新洋帮抻着。
说实话我俩真不想陪她俩玩,怕老久说三道四,小男子汉和女孩子在一起跳皮筋成何体统?好说不好听啊!如果说学龄前男女孩子之间处于两小无猜的童心阶段的话,那么刚上学那会儿正处于相互排斥阶段。
张拴珍见我俩不太情愿,就对新洋说:“抻皮筋能累着你呀?”“不是累的事,跳比抻累多了,怕……”新洋欲言又止。
“马上要考试了,你自己掂量办。
”张拴珍与新洋同桌,都在第一排,每次考试新洋都要抄她的试卷。
“给你抻,行不,老拿考试威胁我,”新洋笑嘻嘻地说。
刚开始我俩抻的中规中矩,但跳到腰部以上时,新洋发现由于张拴珍比惠玉杰个头矮,跳的非常吃力,新洋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尽可能地把他抻的那头皮筋往下压,好让张拴珍能够得着,张拴珍会意地冲他莞尔一笑,就在新洋那边起跳够皮筋。
而到惠玉杰跳时,我也向新洋学习,怜香惜玉,因为我和惠玉杰也是同桌,焉有不帮之理。
其实张拴珍和惠玉杰都看出了其中“奥妙”,但俩人心照不宣,谁也不说破。
就在这时,老久出现了,阴阳怪气地说:“和女生跳皮筋那,越来越出息了,专门和女生玩。
”“崔根久你啥意思,思想咋那么复杂呢?男生帮女生抻皮筋有什么错,学校不是教育男女生要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吗?啥叫专门和女生玩?你解释一下!”张拴珍小嘴叭叭连珠泡似的三个问,问得老久哑口无言,灰溜溜地走了。
“这小嘴像机关枪似的。
”新洋这话很由衷,但张拴珍并不买账,“王新洋你胡咧咧啥?”“我这是表扬你那,好赖话听不出来呀!”新洋觉得拍马屁没拍好,拍马蹄子上了。
“用不着你表扬!玉杰,不跳了,走,回家!”张拴珍去取书包,惠玉杰把皮筋缠好放书包里,和张拴珍出了胡同。
“跳的好好的,让老久给搅和了,”新洋望着两个女孩的背影自言自语。
游戏不欢而散,从那以后我俩再也不给女孩子抻皮筋了。
小时候男孩女孩一起玩的游戏,除了过家家、丢手绢、跳房子,就数欻嘎拉哈了。
嘎拉哈是满族的传统游戏。
据传,北魏时的鲜卑族就爱此游戏,亦以嘎拉哈作殉葬品或当礼品相互赠送。
近些年在一些鲜卑人的古墓中就发现过水晶石、铜、玉等雕刻的嘎拉哈。
这个民间游戏源于大众,流传极广,甚至在清入关后遍布中原地区。
嘎拉哈的四个面分别称“针儿”、“轮儿”、“坑儿”、“背儿”,利用四个面的不同组合分别进行“弹”、“抓”。
欻嘎拉哈还要与布口袋并用。
玩时,把口袋向上扔起然后凭记忆去抓相同的嘎拉哈,在口袋落下时接住。
在炕上欻嘎拉哈,记分,先把嘎拉哈的四个面各翻一遍,各面得分不同,后搬针,最后合计分数,分数最高的为赢。
搬针儿就是要把四个嘎拉哈的四面翻一遍最后把四个一面的全都抓在手上就算一个回合。
看过欻嘎拉哈的人就会玩,但要想玩得好却相当难,得练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达到较高的竞技水平。
那天在俺家学习,小组学习完,新洋提议歘嘎拉哈,张拴珍不想玩,她要回家照顾弟弟妹妹们。
张栓珍在家排行老大,下边好几个弟弟妹妹。
“别看你学习好,玩嘎拉哈不一定能赢我。
”新洋用了激将法,真还激起了张拴珍的斗志,漂亮的小脸一绷说:“我和惠玉杰一伙,你和万有裕一伙,你输了咋办?”新洋捋了下羊毛卷的头发,口气明显软了下来,“输了就输了呗,还能咋办。
”张拴珍说:“输了得有惩罚,要不不玩。
”惠玉杰眨了眨毛茸茸的大眼睛说:“王新洋你输了自己写作业,不许抄别人的。
”“好好,我自己写,保证不抄你俩的。
”新洋满口答应,心想不抄你俩的,抄有裕的。
对于和张拴珍惠玉杰歘嘎拉哈比赛,新洋是认真的,他使出浑身解数想赢下这场比赛。
赢了有什么好处,无非是俩女孩不甘心失败,再玩一把。
有句歌词唱道,我的快乐就是想你。
我和新洋当时的心情,我的快乐就是和你多玩一会儿。
玩别的游戏我和新洋胜算能大些,因为咱俩的默契度很高,但歘嘎拉哈不行,这个游戏女孩有天生的优势,她们从小就踢口袋,打口袋,口袋在她们手上翻腾收放自如,她们纤细的手指掰挪嘎拉哈也游刃有余,尽管我和新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还是大比分输的惨不忍睹。
新洋想再玩一把,见张拴珍背起了书包,说:“你俩真厉害,佩服!”惠玉杰‘‘嘿嘿’’笑道,“咱班女生歘嘎拉哈,杨玉华最厉害了,你要跟她玩,准备得零蛋吧!”俩女生走了,新洋嗔怪道,“你平时玩的也行啊,今天咋发挥的?”“我也不知道咋发挥,反正不在状态。
”我说。
新洋无奈地‘‘唉’’了一声,走到门口回头说:“明天抄你作业啊!咱说话得算数!”自从刘玉秋和王丽搬家后,我和新洋潜意识里似乎对同桌都有了好感。
三年级了,沉睡已久的东西开始渐渐苏醒了。
男女孩间的喜欢相吸往往是从同桌开始的,因为同桌是他(她)除亲人外离着最近接触最多的异性。
我们的童年是在一个个游戏中度过的,那游戏的快乐是让人难忘的,游戏中的故事回想起来还是那么有趣,仿佛又回到了少男少女的年代…… (文/万有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