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开生现如今,城市里洗澡已不算个稀罕事了,退回三十多年前,可不是这般光景。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每至春节前,大人们必会带男孩子办两样要紧事:洗澡和理发。
一样都不能少。
洗澡,受当时条件所限,人们一般只有两个途径,一是找关系,到大中型工厂企业的职工澡堂“蹭澡”;再是直奔人山人海的大众浴池,花钱洗。
大众澡堂亦分淡旺季,冬天往往人多,以春节前最为火爆。
夏季相对人少,因可多另外几个渠道,一是在家可冲凉水浴;再者可去水库、池塘“野浴”;靠海的城市,则有第三种选择,去就近的海水浴场游泳,即是青岛人所称的“洗海澡”。
老四方井冈山电影院(四方剧院)的斜对过,过去曾有个国营澡堂,时称“四方浴池”,红火过很多年,为区里惟一,地位不可撼动。
那时去浴池洗澡得先在窗口买票,分男票女票。
一毛多钱的浴资,不算贵,也不算便宜,故人们并不能隔三差五的勤洗。
此处澡堂,有淋浴若干和大小池浴诸多种,内中气雾升腾,貌似天庭仙境一般。
小孩子爱在此中穿梭打闹,尤喜玩水。
但往往玩的正酣,即会被大人们捉到池边水泥围栏平台上,摁着搓灰。
常常痛的嗷嗷叫,大人们却并不理会。
此是我不愿来浴池洗澡的一个主因。
浴后,则是愉悦时光。
可在诺大的休息室中小憩,有隔断的小床上皆铺就白色的大浴巾,吸水性好,躺着颇舒服。
那时澡堂中服务项目亦多,搓背、修脚,甚至理发,一应俱全,非常接地气。
最惬意的,当属是到工厂企业里“沾便宜”,免费蹭澡。
然此须过两道关卡,一是要躲过工厂传达室人员的警惕盘问,再是得说服澡堂里的看门人。
后者眼晴尤毒。
老四方、甚至沧口的诸多工厂企业,我皆蹭过澡。
直到我的一位大伯,干上了某企业的澡堂管理员,才方便了许多。
在无人的大澡堂里泡澡,那叫一个美!大约到了九十年代,诸地间大众澡堂中,又派生出另一种功能,住宿。
此当是源于改革开放后,旅游业的迅猛发展,和旅馆业的相对滞后。
即供小于求。
我亲身体验过一回。
1991年夏,我赴京城观摩一档全国大赛。
时住在动物园附近一家条件优越的三星级涉外酒店。
因是同行兄弟单位,吃住得以关照。
本想活动结束后即刻返程,遂一早退了酒店房间,直赴会场。
散会时,来自青岛的朋友们相约第二天一起去拜访京城两位资深老艺术家,此亦是我之所求,故行程临时又延了一天。
酒店是不好意思回去了。
晚饭后,我百无聊赖的彳亍在王府井大街上,北头一家大众浴池的住宿招牌吸引了我。
反正也是凑合一宿,我一头扎了进去。
美美的一顿泡浴后,着床已近晚上11点多了。
疲惫袭来,欲尽快入睡,无奈周围过夜者众,室内空气浑浊,且鼾声如雷,此起彼伏。
我辗转反侧,暗自叫苦。
想起昨夜舒适的星级酒店,看看眼前的大众澡堂,悔不当初。
迷迷糊糊的忽睡忽醒中,天亮了。
有道是:人有享不了的福,没有遭不了的罪。
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