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时常梦见家中的老房子,内心时而开心,时而眉头紧锁。
家中的老房子是爷爷年轻时候建的,带着大院子的青石灰瓦房,整体格调比较庄重。
房子有五间,朝南的有2间,正厅偏东一点,分割出2间卧室,靠西边的是养蚕室,占了一整间。
养蚕室里搭建了很多架子一层层的,蚕宝宝多数会放在蚕框里喂养,在放在架子上方便抽拉。
靠东侧竖排三间小房子,从南数第一间烧火的厨房,中间杂物间,我记忆中的杂物间里面有一个破了屏幕的黑白熊猫电视,爷爷的锡酒壶,破旧天线,一些化肥袋子,猪食槽等……小时候没少翻,像寻宝的少年。
最后一间后来放了煤气灶。
春天的时候,老房子四周很美。
院墙的一角常开着几株月季,梨树会开满小白花,葡萄藤蔓会抽出新芽,院中间的大梧桐树挂满了紫色的小喇叭,时不时听见“嗡嗡”的声音,引来了无数的蜜蜂在采蜜,偶尔有几只蜜蜂,因为打架而两败俱伤,掉在院子里的地上,再也回不到族群。
墙外的2棵大槐树努力的伸进院中想凑个热闹,脖子也只能挂屋檐角,那一串串的小白花,散发出阵阵的芳香,捏一小朵放在嘴里,愉悦的心情溢于言表,丝丝的清甜,发笑着说一句:难怪蜜蜂爱采槐花。
夏季热烈而聒噪,植物已经没有花期,梧桐树抽出了巴掌那么大的叶子,撑出了一片绿荫。
树上知了在拼命的叫着“热啊……热啊”,有鸟儿在附近补蝉时,如果你运气好,蝉受惊后逃跑,会滋落水在你头上。
这个季节我比较喜欢雨天,夏天也多雨,一是能降低夏天的温度,二是我比较喜欢雨季潮湿的墙角,长满的青苔,水滴无限的放大,在放晴后,光透过水滴在看青苔,生动的美,显现出生命重生的力量。
秋季大人们比较繁忙,忙着收获,院子也晒满了各种谷物。
连带我一起忙碌,天黑的时候院中已经堆满了待扒皮的玉米棒,玉米还要搓成粒,大人们用刨子梭几下,丢给我们搓,清冷的月色照着树枝,树枝的的影子落在我的脸上,抬头月色灰暗分明,正当困意袭袭来时,我可爱的爷爷又讲起了他版本的嫦娥奔月,时不时还要高歌一曲“小小竹排江中游……”“十八岁的哥哥……”更有民间小调“李二嫂改嫁”等,爷爷唱的时候,我们总爱笑,因为爷爷唱的时候总爱带颤音,还要点着头。
那时月色朦胧,却掩盖不住我的笑容。
深冬一切褪掉原本的色彩,归于安静。
风吹来时,干巴的树枝之间相互碰撞,发出“吱吱”、“邦邦”的声响,无论是哪一年,第一场雪的来临,总让孩时的我们兴奋,一夜过后银装素裹,早上用脚踩出一条小路,门口呼唤朋友,来一场冰雪大战。
外出务工的父母也回来过年,屋外很冷,屋里很暖,孩子的笑声,爷爷的,爸妈的。
多年以后,我们有了新楼房,老房子里只有爷爷一个住了,爷爷不愿意搬进新家,说老房子需要人照看。
再后来……老房子没人住了。
多年的冬天我去看过一次老房子,它真的苍老了许多,我似乎能听见它沉重的呼吸声。
只有外墙退掉的墙皮,在诉说着它历经的风雨;只有墙体裂缝吹进的冷风,让我感受它深深的伤口;只有墙面褪色的邮票和奖状,证明它曾经的故事。
在夏季的一场雨后,老房子最后的脊梁也坍塌了。
永久的沉睡,不再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