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中传来稚童们清脆的读书声,一道拄着拐杖的白发身影从学堂前走过。
身影体格修长,面如冠玉,手中还拿着一杆布幡,上书:测字,算卦。
旁边路过的行人看到布幡上的文字都露出鄙夷之情。
哪来的江湖骗子,连字都写错了还敢测字算卦。
白发身影瞥了眼路人,一脸不以为然,吆喝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测字算命我行,求财为利风波起,算定胸中泾渭明。
话音刚落,四周的行人反而纷纷避让,一个个如同躲避虎豹般远远绕开白发身影,生怕这个江湖骗子缠上自己讨要钱财。
我是相师又不是乞丐,躲那么远干什么?白发身影嗤笑一声不再吆喝,径直走向路尽头的酒馆。
此刻还是清晨,酒馆刚开张,门口的跑堂张开嘴打了个呵欠,便看到白发身影悠悠晃晃的走入店内。
老爷子想吃什么?咱们店里牛羊肉一应俱全,竹叶青、烧刀子应有尽有。
正说着跑堂绕到白发身影面前,看到其模样却露出惊愕之情,连平常用惯的说辞也给忘了。
眼前哪里是白发老人,分明是十五六岁的弱冠青年,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嘴边的胡须也没长出来。
小二,贵的菜各来一份。
此外,你们店里远近驰名的宽刀面先给我上一碗。
白发青年连声道:走了一夜肚子都饿瘪了,爷您说笑呢?跑堂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嘀咕道:本店的宽刀面是厨子前两天刚弄出的新菜式,还没来得及收进菜谱哪里来的远近驰名?现在不出名,以后也会出名,不然我为什么千里迢迢跑到这里?白发青年瞪了眼跑堂,别废话,快点让厨子去做,我饿得很。
跑堂的不敢再啰嗦,连忙走进后院,很快一碗热汤面端了上来,鲜浓的香味直扑鼻尖。
白发青年看的口腹大作,立刻拿起筷子吞咽起来。
酒馆外不知何时出现一老一少,老者头发灰白,面容枯槁,双目之间却蕴藏着神光,仿佛是一尊久存于世的仙人。
阿月,能救你性命的人就在店里。
老者沉声道,少女脸苍白,娇俏的面容掩饰不住浓浓死气。
祖父,我所中的是冰蛇奇毒,真有人能解吗?别人不行,他一定可以。
老者目光中闪过几分不舍,但刹那之后就恢复平静。
他若是救不了你,便不会出现在这家酒馆。
一老一少走入酒馆,偌大的厅内只有白发青年正在胡吃海喝,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老夫曾从古籍上得知,世间有一支族脉自号天命族。
老者笑着看向身旁的少女。
阿月,你可知何为天命族?少女摇头,北方的羌族,南方的夷族,我都听过。
天命族似乎从未听说什么天命族,该叫短命族才对。
白发青年冷哼一声,继续吞吃美食,手掌沾满了油渍,也毫不在意。
正所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
而天命一族生来便知天命,同样,他们生来便是五十岁。
说到这里,老者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白发青年。
阿月,你眼前的公子看似年龄与你相当,其实真的算起来也有六十五、六岁了。
生来便有五十岁,那他们岂不是只能活一二十年?少女惊呼:七十老者古来稀,世上有几人能活到七十岁?天命一族还被斩去了五十年寿元,又能活几年?没错,这一族洞悉天机,有逆天改命的能耐,所以苍天降下惩罚,斩去天命族五十年寿元。
老者娓娓道来,仿佛对天命一族了如指掌。
阿月,你想想看,连老天爷都妒忌的人能不能救你的性命?自然是能的。
少女瞪大眼睛,圆滚滚的眼珠子盯着白发青年,一脸期待。
别看我,我连自己救不了。
白发青年甩了甩手,又指向身后的布幡。
救命不行,测字可以。
好,老夫便测字。
老者大步走上前,手指在桌案上划动几下,刻下一个清晰的文字。
这番手段若是让江湖中的侠客看到,定会大吃一惊。
仅凭一根手指便能在硬木桌上刻出字迹,而且不引起任何响动。
纵然是专门修炼指劲的高手,也未必能做到好字。
白发青年抬起头瞧了两眼,笔锋如走龙蛇,正所谓一点悬空上进尘。
老爷子这个母字写的好,写的妙。
你究竟识不识字?少女连忙走上前指着桌案上的字迹喊道:这分明是个毒字。
白发青年似乎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女人中了毒就跟要生崽一样,都疼得很。
其实差不多,差不多,你才要生崽。
少女明显是个暴脾气,听到青年一嘴不着调的话,差点冲上去甩他一巴掌,还好被老者拦住。
阿月,莫要冲撞了先生。
老者朝着白发青年躬身一礼,天命一族生来便被斩去五十年寿元,五岁前又懵懵懂懂,真正活着的岁月总共不过十年,又怎么会去读书写字?但无论我写的是何字,先生都知晓我所求为何物。
老者沉声道:敢问先生,此字可有解法?白发青年仰头盯着少女看了两眼,冰蛇之毒已入骨髓,若是早几天来北山上就有药能医治你。
但如今老者和少女都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咳咳,其实我知道一家棺材铺藏有一副上好的金丝楠木,提我的名字可以打八折。
白发青年摇晃着脑袋,就在三百里外的乌山镇街头东边那家。
先生,还请您救我孙女一命。
老者脸顿时阴沉下来,眼前这个青年怎么跟古籍上记载的完全不同?难道他花费数千两白银,千辛万苦请神医陆相指点,却撞上个江湖骗子?也不对。
老者立刻摇头,真是江湖骗子,怎么会一眼看出少女中了冰蛇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