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静制动 简单回应复杂 当现代中国的步伐被时代的洪流越推越快时，当城市街头开始流行张牙舞爪的建筑时，董功——这位毕业于清华大学并在美国和德国接受西方现代建筑理论教育的新锐建筑师，却在试图调慢建筑的步伐。
虽然深知外表夺目的设计更易获得眼球经济的青睐，董功却一向坚持做安静的设计。
他认为，建筑需要受到制约，但它能回应你的感受，能渗透出美和诗意，你会感觉它并不是故意吸引你、讨好你，而是一种平静的释放。
“我喜欢的好建筑，不限中外古今，无一例外都具备‘静’的气质，这是一种强大的气场，虽无形，身处其中却能真切地感受到，它像一种不断被释放出来的能量，源于设计者的内心，被建筑承载和转化。
”在董功看来，建筑的诗意和安静气质之所以可以渗透在作品之内，是因为建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与当下的社会生活产生密切关系，并对复杂的问题积极回应。
简单内敛的建筑外形不等同于对简约风格的追求，因为追求简单设计结果的过程往往更为复杂，简单反而意味着更准确、更节制却更高效率解决问题的方式。
2008 年成立的直向建筑 （vector architects） 所做的每个作品，虽大都有着简单平和的外在，却有着大量比较分析的建造过程，目的是不断校正设计思路的正确性和清晰性：对交流空间中人的行为与空间模式分析被应用在天津西青区张家窝镇小学中，从而为这所学校的老师与学生，以及学生之间创造出富有层级的交流机会和场所；在合肥东大街售楼中心项目中，董功的建筑给这个原本纷乱喧闹的城市核心区带去了非同一般的瞬间印象：飘逝的光影、被风拂动的竹林、静谧的水波，四季芬芳的花草，即便短暂，依然升华了城市的记忆；以轻盈姿态悬浮于景观广场上的绿色草板表皮“装置”——广安门生态技术展廊，则是建筑师对建筑“临时性”与“可持续性”之间关系做出的独特诠释。
生活关系 逻辑解决设计 建筑就是设计人的生活。
董功的设计，始终在强调建筑社会性的一面。
他认为，建筑设计需要直率地面对各种问题，并以专业观点提出完整的方案积极回应，若仅仅只是设计师的主观表达或某种风格的追求，将无法真实地面对环境，并失去设计应有的社会价值。
在风格之外，董功深知，建筑需要走得更远，他最关注的项目要点，因此无不落脚在他自称为“生活关系”的层面。
“建筑是在土地上经过建造，形成一个场所的行为。
这个场所会在物理和精神的层面都与人形成联系，它不仅提供居住与使用的空间，更是对人精神层面的感召。
而这种人与场地之间的关系，是最吸引我去探索的问题。
”董功说。
建造时，在找到问题切入点并提出设计概念基础上，董功更在意通过逻辑的工作方法，在设计概念的指引下逐步推理，并最终落成概念。
也因此，他会把每个建筑细分到内部所有的“生活关系”。
在具有不同功能的同一栋建筑中，董功最关注的是“从A 点到B 点，你会遭遇怎样的空间，碰见什么样的人，经历怎样的事，感受怎样的光线，如何为每个单元找到最适合承载生活的方式，并搭建单元和单元之间的关系”，也即所谓“生活关系”。
董功坚信，好的建筑师能够创造出非常多样的生活方式，即使是很小的房子，也是在塑造人的生活架构，这与已经被地产模式化的二室一厅、三室一厅完全不一样。
而传统的教育，往往会教授如何用一个程式化的方式布置一个所谓合理的空间，这也是现代商业最功利、最省事的套路做法，虽然解决了建筑不出错的可能，但与生活品质还有很大距离。
作为中国前沿建筑的探索者之一，董功和他的直向建筑并不强调标新立异的形式。
平静的建筑外表下，是建筑师对真实环境积极回应留下的感人瞬间。
合肥瞬间城市，有6个不同主题的院落空间，这是竹的院子。
瞬间城市中院落的格局和朝向成为内部空间起承转合的内在逻辑。
昆山有机农场采摘亭，整体建筑形态和空间所呈现的氛围安静、通透而灵动。
鲅鱼圈万科品牌展示中心，空间界面的材料是带有漫反射的金属板，微妙地改变整体空间的氛围。
采摘亭竖向竹木格栅和玻璃墙面的组合，让建筑的垂直界面像一层薄纱一样半透明，农场的景物和远方的天际线在其后方若隐若现。
鲅鱼圈万科品牌展示中心，将一个公共的观海平台设置在建筑的顶层，户外的攀爬步道系统独立于内部流线，避免两者相互干扰。
天津西青区张家窝镇小学，将一个共享的交流“平台”设置在二层，最大程度上带来该空间使用的易达性和必达性。
对话董功Q 作为一名长期坚持实践新锐建筑的建筑师，你的建筑理念是什么？A 建筑本身是一个极具社会性的行业，这也是建筑设计与纯艺术的区别。
建筑师不能像纯艺术家那样简单地面对自我，设计师必须有能力去面对一些客观的线索，当然，最终设计的高低依然取决于艺术的层面。
既有一些完全强调自我与独创，建筑十分张扬的建筑师，也有一些最终走不出逻辑圈子，给人平庸感的建筑师，这两种都不是我理想的状态。
我始终认为，建筑师需要有面对公众、自然、能源的敬畏感。
最好的建筑师是在一种受限制的状态下，让个人情怀超脱于客观逻辑之外，解决了所有问题的同时，最后还能留住建筑感人的瞬间。
Q 你的很多作品都有生态节能的概念，你认为现代建筑如何能与生态节能发生关系？A 建筑设计里所能解决的能源问题，远远比后期增加设备所能带来的能效节约效率更高。
因此关键是，建筑本身的格局是否节能。
往往一栋看似普通的房子，其实早已融入了对生态节能的理解。
对空间舒适性的探索，并非是建筑师的专利，比如北方的四合院、南方的赣南建筑，都是民间智慧长时间的沉淀。
在某种特定的气候下，如何把握建筑的通风、采光、避水，如何与周围环境融合，这是建筑师建造时就可以解决的生态问题，并非一定要用某种新的概念、现代的设备才能实现建筑的绿色生态。
策划、采访/白月 文/菲菲 人物摄影/阿光10 0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