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脑”有“袋”和“脑壳”之称?有人解释说:“头”像个“袋子”,也有个“壳壳”(好像成都李伯清先生有类似的说法);“壳壳”就是“框框”,就是“腔腔”,犹如称猪为“克郎”,克郎就是“架子”。
称“脑瓜、脑瓜子、脑袋瓜、脑袋瓜子”,脑像个“瓜”。
《汉语方言大词典》把“脑壳”(头也)处理为方言词,说的地方有东北官话、北京官话(北京通州)、中原官话(陕西汉中、河南淅川)、江淮官话(湖北红安,安徽庐江、宁国)、西南官话(四川成都、邛崃、达州,重庆奉节、南川,湖北武汉、襄樊、天门、随州,湖南嘉禾、临武、宁远,云南昆明、昭通、大理、蒙自建水、玉溪、澄江、永胜,贵州毕节、黎平、赫章、沿河、遵义,广西桂林)、徽语(安徽绩溪)、吴语(上海,浙江余姚)、湘语(湖南长沙、衡阳、双峰、吉首、宁乡)、赣语(江西宜春、莲花、鄱阳,湖南浏阳、平江、耒阳,湖北蒲圻)、粤语(广东东莞莞城)、土话(湖南临武)等地方,除了晋语、兰银官话、闽语外,都涉及。
此外,还有“头脑、脑筋”(西南方言,四川成都、仁寿)、“头的外壳”(吴语,浙江金华岩下)、“额”(赣语,江西永修)、“首脑”(西南官话,湖南嘉禾)、“头发”(西南官话,四川成都)、“器物顶端”(西南官话,四川成都)等意思。
重庆一般称“理发”为“剪脑壳、剃脑壳”,川东地区除“剪脑壳、剃脑壳”的说法外,谐趣说法是“下xiǎ棕蔸、砍脑壳”,头发似棕毛,故而说“下棕蔸”;下,剪下。
“下核桃”,从树上打下核桃来。
“脑壳”,现今一般认为是地方方言,但它可能在唐代就已经出现:海虾,皮壳嫩红色,就中脑壳与前双脚有钳者,其色如朱……脑壳烘透,弯环尺余。
——唐刘恂《岭表录异》卷下(永乐大典本)按:四库丛刊三编影宋本《太平御览》卷943《鳞介部》十五引此,“就中脑壳”无“壳”字,后边“脑壳烘透”同大典本,参《太平广记》卷四六五(笔记小说大观本)白维国先生主编《近代汉语词典》没有收此词,是不是觉得此词出现得很晚(清末):掀对按,撇对撑,脑壳对眼睛。
何妨对岂敢,生怕对受惊。
——清陈凤占《方言巧对》卷下踵趾拳掌,颧胠膈腷。
脏腑肾肠,脾胃脑壳。
——清末《四千字文》从影宋本《太平御览》分析,这个词不会是清末才见诸记录的。
“脑袋”一词大约出现在宋金时代。
【脑袋】我夜夜梦数百小儿砸我脑袋,所以疼痛叫唤。
——宋张杲(1149—1227)《医说》卷一〇引《名医录》《名医录》是东汉张仲景的著作,估计张杲引录是有修改。
干撞杀 郑恒 那村厮!牙关紧,气堵了咽喉;脑袋裂,血污了阶址。
——金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卷八我但有些卧枕着床脑袋疼,他委实却也心内惊。
——元石德玉《紫云庭》第一折《说文•部》:“匘,头髓也。
”《玉篇•肉部》:“脑(腦),头脑也。
”《文选•司马相如<喻巴蜀檄>》:“肝脑涂中原。
”吕向注:“脑,髓也。
”骨中凝脂为“髓”,而今“豆腐脑”之“脑”用的就是这个意思(奴晧切)。
“脑”的取义何在呢?腦之为言在也,人精在脑。
——《玉函山房辑•佚书春秋元命苞》这个说法无线显现脑的字源义。
张舜徽《演释名•释人体第五》云:匘,柔也,谓头髓柔䑋也。
柔字声在日纽,古读归泥,与匘固双声也。
猱从柔声,而读奴刀切,知匘、柔音近。
按:《说文•肉部》:“䑋,益州鄙言人盛,諱其肥,謂之䑋。
”肥盛者如“囊膪”,川渝人或称或称“嚢䑋”,有“肚囊lāng/nāng皮”一词,显示的就是“䑋”皃。
“囊lāng/nāng”当即“䑋”的变读音。
因此,“匘之为言䑋也,柔也”(䑋→腩偄软嫩→柔)当是其字源义。
如果从脑袋形状的角度讲,“脑”当关联“囊”,与“袋”组成同义复词“脑袋”(脑:囊㡋→㡋㘝/㘝→㘝脑;袋:幐→帪/橐帙→橐帙袋弢韬套)。
这是其词源义。
【㘝niǎn/niènà】:《說文·囗部》:“下取物縮藏之。
”女洽切,入洽娘。
尼立切。
緝部。
“藏”与囊橐,是动、名的关系。
“囊”又与影母“㡋”合流。
【㡋yè/ān】《玉篇·巾部》:“橐也。
”於业切,乌含切。
按:奄,囊括也。
《素问•五藏生成篇》“诸髓者皆属于脑。
”王冰注:“脑为髓海。
”“脑海、髓海”之“海”(汇聚),就含有“囊橐、袋”的意思了。
同样的道理,脑壳之“壳”、脑瓜之“瓜”,也当是囊、袋的意思。
“壳”属于“㔶函→函帣罐/匣柙→匣柜匮”系词。
㔶,囥,藏也。
【帣juàn】:《广雅·释器》:“囊也。
”“壳”与“匣柙梜”相当。
“瓜”,《说文·瓜部》:“㼌yǔ也。
象形。
”“瓜”的形状即是像“囊橐”。
【虍hū】《集韵·模韵》:“一曰未见皃。
”荒乌切,平模晓。
鱼部。
“未见”可以理解为是“藏去/弆”(藏也)义,“虍”与“瓜”音义关联,与“去(弆)”只是声调有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