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乡愁》之190“童年的茶馆”故事之一人之长相,分体貌和心灵。
五官之美如花开艳阳,直接;而精神之美似暗香浮动,需依托,靠修养方能呈现。
颜值可以美容,但掩盖不了本色;气质可以塑造,但脱离不了本性。
心有境界行则正,腹有诗书气自华。
精神长相,是一种看不到的能力,这个能力决定了一个人的精神力量。
“驿馆相对吃茶,窗外寒雨凄切。
试问客从何来,客言一路黄叶。
”小时候,家里忙的时候,没时间烧开水或者没有柴火烧开水的时候,妈妈会喊我去茶馆里打水。
那时的暖水瓶,都是瓶胆比较小的那种,外壳是用竹篾编成的。
时间长了,竹篾编成的外壳都有点晃晃荡荡。
有时候,生怕瓶胆会从里面掉出来。
因此,每次倒水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地抱着才行。
我们那个村很大,每个街上还是有一两个茶馆的。
距离我们最近的茶馆,就是在十字街的一个茶馆了。
开茶馆的是两位老夫妻,我们喊八大爷和八大娘,也是我们本家的长辈。
茶馆开在靠近十字街的两间门脸。
每天早上,和蔼的八大爷就搬开茶馆的一块尺把宽的门板。
之后,将其他的门板一块块搬下来,摞着放回到门后里。
那时候,很多街上店面的门板,都是这样一块块扣起来的,到晚上再一块块扣上去。
这种形式的店门,还保留了街上很古老的店面样式,在其他地方早看不到了。
进了店门,左边是一排的炉子。
砖砌的炉子外面磨着掺了麦糠的泥巴,炉台上铺着一层满是黑黢黢油污的扒砖(农村里蒙在房东上的寸厚方砖)。
中心的炉口很大,上面天天放着一把同样黑黢黢的大壶,那把壶烧开了可以灌三四暖瓶水。
旁边摆着一溜的小铁壶,炉子上的大风箱拉开时,“呼呼”的火苗舔着一溜的壶底,不一会这些壶就次第烧开了。
店门的右边,是一口可以装几担水的大水缸,缸身上还斜着打了不少粗大的锔子。
看这些锔子上面锈蚀的痕迹,估计至少是解放前留下的大缸了。
大水缸旁边,是几张粗陋的桌子和板凳。
逢集的时候,也会有偶尔的散客进来要壶茶,端着绷瓷儿的杯子喝点水、歇歇脚。
那时候,花一毛钱,就可以在这里闲坐半天。
只要肚子足够大,想喝多少茶水都行。
在这里,可以爱看秋风梳衰草,爱看红叶漫天飞;爱看英雄瞎折腾,爱看史书落满灰。
听老人说,八大爷开了一辈子的茶馆,“养”了把宝贝茶壶。
据说,拿出那把茶壶时,不用往里放茶叶,直往里面添加滚沸的开水,倒出来就是茶水了,而且茶香诱人。
那把宝壶即便喝一整天,也只见他加开水,不见他放一片茶叶在里面。
关于这个传说,小孩子也是将信将疑。
后来问起来,咋没见过那把破茶壶?老人们神秘地说:“他开了几十年的茶馆,才‘养’了那把宝壶,里面有座‘茶山’。
平时,哪里会拿出来显摆啊。
但是,那把宝壶确实是存在的。
”再后来,据说八大爷还有更好的一把“宝壶”:每次用时,只加茶叶,不用加开水。
这把只加茶叶和那把只加开水的“宝壶”,居然还是一对。
金鸡传奇,龙马神话。
这一对“宝壶”的传说,楞是唬得我们那帮孩子一愣一愣的。
云里雾里的不知是大人哄孩子的故事,抑或是神话传说。
平时,八大爷这里不忙的时候,倒是来到茶馆就可以灌了开水回去,两三分钱就可以打一壶水。
八大娘在炉子边上,摆了个脏兮兮的纸盒子,打水的人自己将硬币丢进去就行,她也不看。
有拿角币的,也是自己去盒子里找补硬币。
有时候,等着打水的人多了,就找条凳子坐下,啃着一根艮艮的红萝卜,听老人们扯闲篇。
在这个镇子上,茶馆里汇集了“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物,算是消息最密集的地方了。
难怪若干年后的泛滥的武侠小说里,大多数打听各路消息的江湖人,都喜欢到酒肆茶楼里坐坐。
这些地方,确实是消息最灵通的所在。
孩子们最喜欢听的,还是打仗的故事。
有时候,老人们闲来就叼着旱烟袋,到茶馆里消磨时间,顺便给孩子们讲些故事。
孩子们听得入迷,很多时候,壶里的水都灌满了,还舍不得走。
老人们说,在解放聊城的时候,还真是费了很大的劲,牺牲了不少战士。
当时,是在冬天攻城。
聊城的城墙坚厚,护城河冰宽水深,解放军久攻不下。
后来,战士们在冰面上立起云梯攻城,但守军却丢下火把,融穿冰层,连云梯带战士一批批地掉进了护城河里。
后来据统计,仅攻城时就牺牲了几千名战士,都集中安葬在了聊城周边的阎寺等地方……说到这里,老人将旱烟袋在桌子角上磕一下,将烟灰磕出去。
摸着周围孩子的头说:“你们这些孩子啊,不用打仗了,真是幸福的一代!所以,你们一定要珍惜现在的生活。
”听到这些故事的时候,那场战役已经过去了20多年。
但每次孩子们每次听了,都还是心潮澎湃,羡慕不已。
还要继续听时,妈妈在家里等得不耐烦,过来茶馆,对着脖颈儿打一下,喊着我抓紧回家了。
为了听到这些故事,所以经常问妈妈:“家里还要打水不?”妈妈说:“你打水还上瘾了?家里不用打水,你去玩吧。
”于是,便一溜烟地跑到茶馆里,听老人们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