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你高兴,先别管合适不合适,你都可以用“人杰地灵”来称赞它,无锡也不例外。
也许是我当时的年纪还小,对于是非问题没有自己的标准,东林书院像给我洗过脑一样,我虽然没有在书院里听过一天课,但它的确有一种魔力,使我不由自主地痛恨魏忠贤。
当我发现教科书上的历史并不能说明什么的时候,我早已染上了社会上的“不良”习气——学会了反思。
比如说,魏忠贤的死真的是多行不义吗?我们哪个不是从小就被教育如何给人贴忠奸好坏的标签?哪怕看一部电视剧,也要分出里面的好人和坏人,不知电视剧是否在有意迎合观众的口味,人物形象普遍脸谱化,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忠还是奸。
试问历朝历代,党争还少吗?既然是党争,那么,好人坏人就不适合作为评判某人的标准,顾宪成、高攀龙之流,不见得就比魏忠贤高尚。
事实上,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阉党,都是帝王术的祭品。
魏忠贤虽是阉党领袖,却也为皇帝分忧,说他谋朝篡位,狼子野心,不过是皇帝杀他的借口。
东林党批评时政,仅仅批评而已,面对内忧外患的王朝统治和腐朽的官僚机构,并不能提出有效的治国方略,反而把所有的才能都用于党争中。
魏忠贤一死,大明也就完了,再没有干实事的人了。
中国向来不缺乏人才,事才却少得可怜,当大家都把精力浪费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上时,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去做具体的事情?“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副对联曾经激励过我好好读书,以天下为己任,先辈的榜样力量犹如汪洋大海,波澜壮阔,我把这两句话抄在墙上,每日凝望,苦思冥想。
做一个正直的人,光凭自我标榜是远远不够的,你不但要品行端正,还要智慧超群。
翻开几千年历史的旧账,死于党争的人不在少数,妄言国事,是要杀头的。
君子之党和小人之党,只不过是读书人的自我辩解。
凡是被列为党争的人,大多没有好下场,柳宗元、苏轼因为生在了唐宋,结局算好的,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大多数时间,我们连自己是哪一党或哪一派都不知道,可有人就有把人分成各种派别的本领,我们要做的是,跟好风向,站好队伍。
苏东坡不喜站队,直言敢谏、爱开玩笑的性格在新党和旧党面前频遭排挤,最终被发配岭南“日啖荔枝三百颗”。
东林书院几经修复,保留下来的几处景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最有名的还是那副对联。
四百年后的今天,我们依然能在课本上读到它,可见它的长盛不衰。
在那样一个非黑即白的社会里,读点书,议论点当朝新闻,都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可是,读书这件事并没有因此而中断,它既能连接古今,又能贯通中外。
关于东林书院,能说的实在寥寥,和无锡其他的景点比起来,甚至有点逊色,身处闹市之中,很多人会有意地忽略它的存在。
对它的印象,我仍旧停留在书本上的这副对联和顾宪成的画像上,几次有机会从火车站接近它,都望而却步了,害怕去了会令我失望而归,不如在心里给它留一个位置,保留最初认识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