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团也是最近才知道三表这么一位奇葩,此人只能用一句话形容:活着就是艺术。
这句话并没有褒奖的意思,只是人活一辈子恐怕也不容易碰到如此抽象的角色。
能与其有一拼并带来真实感的,麻团能想到的只有朝阳“冬泳怪鸽”,只不过三表颓废,怪哥阳光。
如果让麻团选一个影视角色与其对标,那恐怕只得让“辽北狠人”范德彪出马了。
“一个温和友好的朋克精神病”,这是三表对自己的描述。
并不是偏颇和自嘲,因为他的确是个精神病,确诊的那种。
时间往回追溯,两个海归博士,一个修哲学,一个修经济,回北京生下了一个男孩。
这是早年间的事,男孩怎么看都像是天选开局,喜获一对教授父母。
他继承了父母的一点知识血统,18岁在北师大读历史学,结局却是患上了精神病。
这位精神病便是文章的主角,一位京圈知名精神病摇滚乐迷“三表”,原名胡昭明,现年40岁。
据其本人描述,他被父母发现患上精神病是因为戴耳机听歌,听一会歌突然痛哭流涕,转而哈哈大笑。
经诊断其患有双向情感障碍,并伴有躁郁症,当时大夫和其父母说其病症可能存在一定社会危害性。
后来变成了人格分裂,一个是善良客气友好的小狗,一个是爷绝不惯着你的疯小狗。
所以三表一度是精神病院的常客,但他非常有自知之明,在自己感觉精神状态不好时会要求父母主动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就是这么一位精神病,居然在北京鼓楼一带新新人类圈子里有很高的知名度。
因为他是一位狂热的摇滚乐迷,长期混迹于鼓楼和五道营一带的酒吧和livehouse,见证了鼓楼一带livehouse的辉煌和落寞。
初次见面人们都害怕并远离他,后来发现此人颇为有趣,路上遇到陌生人就说你好,居然还挺友善。
于是,附近不少年轻人成为了三表的朋友,一些店老板也成了三表的老熟人。
有人评价三表:“和他在一起会显得我们太正常了,正常的好像有病。
”这句评价颇具哲学意味。
三表长相丑陋,气质猥琐,甚至可以说面目可憎,身材瘦骨嶙峋,脸部不时抽搐,不了解的人看到他都以为磕大了。
但其实他的状态主要源自他的精神病和脑白质硬化。
三表是个异常狂热的摇滚乐迷,以至于圈子里将其称为摇滚艺术家,他当然没创造出什么艺术品,如果硬说艺术,只能说这个人活着就是艺术。
他自崔健、窦唯年代便爱上了摇滚乐,他说在十几岁的时候,何勇《垃圾场》的一句“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彻底征服了他。
此人的癫狂状态能看出明显的厌世情绪,有的人忙着活,有的人忙着死,而他则忙着等死。
早年间他想死而又不敢死,就把自己的几颗门牙给弄坏了,疼了一个礼拜,于是说话开始喷吐沫,引不少人讨厌。
现在的他已经想开,生活的主要项目就几个,吃饭、吃药、交朋友、听摇滚、喝酒。
三表在2019年于鼓楼消失了一阵,于是圈子里盛传三表自杀了,整个北京摇滚圈给这位“艺术家”开了一场接一场的追悼会。
悼词感人肺腑,三表成了整个北京城的摇滚精神之魂。
现在看来这事太过荒诞,圈里人连基本调查都没有,一致认为三表这个街溜子不出现那就是死了。
这些人表面喜欢三表,但又总觉得他不能寿终正寝,似乎对于这样一个“疯子”来说,只有不经意间的死亡,才能给他的故事画上圆满的句号。
人生对于三表来说也有幸运之处,他父母作为大学教授家境还算殷实,完全经得起他玩乐啃老。
三表也时常自嘲,最可笑的是他这么大不挣钱,还要靠父母养着。
据他自己所说,过去也曾教过书,只不过下面学生不听讲他接受不了,于是辞职走人。
那么三表这位北京滚圈知名精神病到底摇滚吗?非常摇滚,麻团怀疑他的精神病本身就和摇滚乐有关,或者说罹患摇滚病。
无论我们给摇滚乐加上多少光环,三表的状态可能才是摇滚乐与世界冲突产生的最极致和最本真的样子。
十几岁的三表被摇滚乐彻底征服,于是他的生活在摇滚这条路上踩死了油门。
一个人只要摇滚到了极致他就必然是个疯子,三表就是。
三表认为摇滚乐是用来对抗资本的,邃而他非常痛恨纸醉金迷的世界,时常感叹这个世界都特么疯了。
“人们都以为北京遍地能捡到金子,来了才发现遍地都是狗屎。
”三表是个酒精浇灌的灵魂,在他的世界,一切低度数的酒都是垃圾,他时常要喝75.5度的朗姆酒。
用手指蘸一点酒,打火机点燃手指,随后将手指吞到嘴里熄灭是他喝酒前的仪式感。
有时候人们会看到三表在livehouse里过于激动耍酒疯,所以那一带也有不少人讨厌他,觉得他就是个素质低下的疯子。
三表讲起话来时常前言不搭后语,但每一句话都是他的真诚流露。
当他情绪稳定的时候,他又时而出口成章,文白交杂,善于用典,话语里充满诗意和哲理。
三表这个精神病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寻常,一般人会觉得迈克尔·杰克逊的死是因为天堂需要他,而三表的答案是这个世界不配拥有他。
我一向认为精神病人说出有哲理的话都是文学虚构,直到看见了他我才遇到了真实。
真是应了那句:双向情感障碍易出艺术家。
无论是遇到德国人美国人,还是法国人日本人,三表都能用不同的语言和他们聊上几句,算得上是个国际化精神病了。
三表极度自恋,却也深知自己是个废材混蛋。
他说如果父母知道生下自己这么个东西,肯定要立即打掉。
“我就是长得不像好蛋,但也不是坏蛋,我是个什么蛋呢?松花蛋。
”关于好和坏,三表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模糊的界定里,三表说他自己不虚伪,的确,他说话时总是带着毫不隐藏的情绪。
他能与东北大妈聊天,聊早年间历史,盛赞杨靖宇将军的伟大,提到日本人对中国人的恶行时,他痛哭流涕,恨得咬牙切齿。
他还能和街边大爷一起唱京剧,说书,说快板,毫不在意他人眼光,宛若世间如无物。
他暴躁的一面厌恶人类,但又喜欢具体的人。
这让我想起《卡拉马佐夫兄弟》里的经典论述:我越是爱整个人类,就越是不爱具体的人。
他时常坐在鼓楼附近,送给路过的好朋友费列罗,他认为甜的东西能给别人带来快乐。
更离谱的是三表这么怪咖还信奉基督教,有时会去教会做礼拜,祷告时异常虔诚。
他说:“假如我不能走向睿智,那我就走向沧桑。
”40岁的他已经把自己的遗照准备好了,应了他说的那句:等待死亡。
不过三表最好还是活着,因为这家伙活着就是艺术。
我想这世界上几乎没有人听摇滚乐会像三表那样痴迷且亢奋,音乐一响,他便如同见到了耶稣基督或者佛祖。
摇滚乐好的和坏的一面,都在他的身上外化,说他是北京摇滚的灵魂人物也不算过分。
三表不单是个精神病,他是文化狂热的余烬,也是时代异化出的奇怪角色。
当我们以猎奇的心态看他的乐子时,有不少人却在深度思考自己与他的共同之处。
他不止是摇滚乐的外化,更是不少年轻人在如常世界里被淹没的情绪外化。
不过有了他,你便知道,这世界似乎并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