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份的东北,空气还有些微凉,那天清晨5点多,爸爸的状态还是老样子,几乎一夜没合眼,我上半夜给爸爸锤背,大伯,下半夜。
秦阿姨的胆结石犯了,她头一天去了市里面。
爸爸说“等我吐了这一口,给我弄点牛尾汤喝”,我说“好!”我弄湿毛巾,给爸爸擦了擦脸。
转头走进厨房,准备做去牛尾汤,大伯惊呼“杏!快过来!快过来!你爸爸要不行了!”我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直到听见手里的青花瓷碗清脆跌落在地的声音,我才猛地跑进屋里拉着爸爸的手,我说不出话来,爸爸脸色憋到通红,身子一动不动僵直地窝在床头,手上挣扎地做出“不要靠近我”的姿势。
心疼,恐惧,我不知道该不该放开他的手。
爸爸他痛了太久,太久,该死的癌细胞已经把他摧残到无法呼吸。
我绝望的看着大伯,大伯示意我放开手。
爸爸就这样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眼泪已成汪洋大海,哭的昏天黑地。
很多细节我已经模糊了,脑海里只剩下了一句话“我再也没有爸爸了,再也没有了”,这句话好似有回音一般,无限制的循环。
模糊的记着是村里的叔伯们帮爸爸穿上了提前准备好的寿衣,用一个旧门板把爸爸抬到厨房宽敞的地方,头朝北脚朝南地停放着。
我啜泣着给姑姑们一一打了电话,电话的那一头也是哽咽,哭泣…秦阿姨也赶了回来。
早在爸爸得知自己不久于世后就交代给秦阿姨,不要火葬,我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不直接跟我说。
也许长久的没有生活在一起,爸爸心里最亲近的那个人,已不再是我。
而是与他朝夕相处的我的继母秦阿姨。
大伯说隔壁村做了一辈子风水先生的同族爷爷早几年离世了,他的长孙一直跟着他学习风水,这几年里村里人都是找他安土葬。
大伯找来了这位表哥。
表哥交代我去镇上要买些东西,他就在家里守着,给爸爸念诵《金刚经》。
拿着表哥写的葬礼需要物品的清单,表婶陪着我来到镇里一家棺材铺,一进院子,死神的味道扑面而来,许多成品和半成的棺材摆放在内。
接下来会有多少人会躺在里面?不!人人都会躺倒在里面,只是不知道哪一天,也不知道为自己买棺安葬的人将会是谁。
《红楼梦》中林黛玉就说过一句让人悲伤至极的谶语:“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爸爸生病以前,我从没认真思考过关于死亡的事。
死亡真是一件悲伤,绝望,又必须认真去对待的事!有道是生亦何欢,死亦何求,然则,如何能死得其所,死的有尊严,没有痛苦;死的无畏,从容。
没有几个人愿意去讨论去面对去思考去解决,真是可悲可叹啊!人人都会死啊! 我匆匆的挑了一个杨木质地,画着二十四孝的棺,又租了一个冰棺,就离开了那里。
又去了纸扎店买了香烛纸钱,还有挂孝用的纸,棉花,孝布,高粱杆,订了纸马,纸车纸房纸家具,灵幡。
回到家准备挂用纸条做成的岁头纸,用麻绳每三张一个扣,纸条数是按爸爸年龄确定的,一岁一条,另外加上两条,表示天地,最上一条,最下一条,当中都是三张夹在一个扣里最后不够三张,余二或余一都夹一个扣里,最上一张代表天,最下一张代表地,这就是“倒头纸”也叫“过头纸”。
并且用亡人的性别的不同来决定悬挂这条的位置,死者是男性则悬挂在门的左面,死者是女性则悬挂在门的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