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灯四团 邓伟坚一、越南人民军1. 有一次，我从葵树林去俄馆的三排部（231站），路过公路南侧这个越南人民军的团部，见到一个军官和一个越南男人坐着谈话，旁边就有一个青年妇女坐着手拿葵叶做的“蒲扇”在不停地给这个军官的身后扇风。
我看到此情此景，有一种简直说不出的滋味！若在中国，那是不可思议的？2．在葵树林我见过越南人民军的行军，二、三十个士兵集队懒懒散散地走在前面，一个军官推着自行车走在后头，在这个军官后面还有一个青年妇女挑着“窝把瓢盆”之类的东西跟着。
给我的印象有如电影《英雄虎胆》十万大山、天堂山和大容山的土匪司令李汉光的队伍下山的那股味道！3．在越西北“捡美机残骸”期间，11月1日夜晚从芦苞山口来到扶晏，见到有一架尾部拖着长长的火光和浓烟的美机在南面从东向西飞过，我们当即驱车追去。
追了几公里来到芽富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芽富是一个很开阔的平原，远处仅有零零散散的几座低矮的山丘。
这里搭建有两排八幢排列有序很大的全竹支撑、全葵盖顶的“吊脚楼”，可是没有一线灯光。
我们围着它走了一圈，既没听到人声，也没见到人影。
我觉得非常奇怪且感觉十分恐怖！怀疑是否流行过“瘟疫”有的竹棚都被弃置啦？我们想在这里过夜，打算明天一早寻找那架坠地的美机。
当走到村的东边就听到有“依-咚”的声音，我们向着这声音走去，越发觉得它有规律，似乎是“水礁”发出的响声。
走近见到一间小竹棚里坐着两个上了年纪的男的越南民众，抽着旱烟在聊天。
他俩是在礁米（去掉稻谷的外壳）。
我叫翻译问他俩为什么这里没人居住？他俩说村里的人害怕美机轰炸，夜里都躲进山里住，白天才回到这里劳动。
他俩的这番话解除了我的顾虑，坚定了在这里过夜的信心。
当我们返回停车的地方，远远见到我们的司机和看车的人在跟三个越南人民军在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走到车旁，见到这三个越南人民军有一个军官（少尉）和两个士兵（下士和上等兵），军官佩带着手枪，士兵背着中国产的56式冲锋枪，他们骑三辆自行车说是从万安来的，要去抓人，车后书架还夹着三扎麻绳。
这个军官会讲一些不很流利的中国普通话。
我以为他们说说就走，可是他们说不走啦！今晚就和我们一起住在这里。
这可把我给为难了，从两军的关系来说不同意不妥，从安全角度来说同意也不妥，总之就是不妥！最后我们只好硬着头皮一齐上到了一幢“吊脚楼”，隔开一些距离各自住了下来。
当铺好铺盖之后，他们当中有一个士兵拿出一个口琴吹了起来，这可把我的神经线给绷紧了，我怀疑他是否向美机发出信号？我不动声色地瞅着他，看他怎么着？他吹了一会见没人理他就将口琴放起来。
不过，我觉得我们占有绝对优势，我们人多，况且我们安排有人轮流站岗放哨。
我要求就在“吊脚楼”上放哨，稍为注意我们的汽车有什么动静就行啦！时刻注意观察，一有异常情况把我叫醒，要求交接班将我的这番话传下去。
我就是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了这一夜！不过，事后证实我是神经过敏。
其实，他们要和我们住在一起是贪图不用站岗放哨。
第二天一早起床，彼此进行了早晨问候。
我们在煮面条做早餐。
他们拿出竹叶裹着的糯米饭（越南民众外出也多是带上这种食物），还拿出很小很小的罐头，叫我们吃。
我们都是笑笑谢绝了！他们吃过早餐就告辞骑车出发了。
（越南班太上的芒族“吊脚楼”）二、越南青年突击队越南“抗美救国战争”全民动员。
在越南北方，除了河内几乎所有的城市都被美机的狂轰滥炸夷成平地，成为弃置的废墟，城市的居民早已疏散到了周边的乡村甚至偏远的山区。
从1965年5月开始越南北方的防空作战、工程施工和铁路抢修陆续由中国军队承担，越南北方的男青年大多数投身到越南南方的解放运动，因此不少越南北方的女青年参加了“青年突击队”，她们主要是修筑公路。
在安沛地区也有“青年突击队”参加修筑安沛机场的。
这些女青年受过文化教育，性格开朗、豪爽大方，有些会讲一口流利的中国普通话。
1. 越南青年突击队一般都是几十人住在一起，只有极个别的男青年开推土机、压路机。
由于缺乏修路的机具，这些女青年突击队员除了使用锄头、铁钊，就是用手搓坭，用我的话说“象是小孩子在玩坭砂”，工效可想而知？她们一年两季（越南只分雨季和旱季）基本上都是清一式的服饰：头戴斗笠，面部捂着一条大毛巾，露出两只眼睛，长袖上衣和宽脚长裤，一双网鞋。
她们的生活很艰苦，说是国家供给粮食，但不充裕，饮食非常简单扑素。
2．战时的越南民众无文化娱乐生活。
男青年有单个走在路上唱歌的习惯，女青年有聚在一起集体唱歌的习惯。
入黑后，常常听到她们在一起唱歌。
有时，我们进入“一等战备”，阵地上唱起革命歌曲。
往往是我们在唱、她们也在唱，结果是：我们唱的她们听不懂，她们唱的我们听不懂。
都是在听“音”，现在回想起来倒觉得蛮有意思的！越南女青年唱歌还有一个特点：唱到第二遍就得拍大腿，按节奏拍着大腿在唱。
我没有到现场见过她们唱歌，不过我想几十个在一起唱着、又一起拍着大腿，气氛应该是激烈的、场面应该是壮观的！3. 越南青年妇女早已废除了“吃槟榔染黑齿”的旧习惯。
我入越初期，发觉有不少越南人在吐血，走在路上没隔多远就见到地上有一滩血。
后来我在孙翠（灯二连部）东南不远的一户民众家里闲坐，这家上了年纪的妇女在用一种叫“蒌”的叶子包一点蚌壳灰，折叠成“三角形”象小粽子式的，然后和鲜槟榔一齐放到嘴里嚼，说是用来染黑牙齿（旧时流传越南妇女黑齿才显美丽）。
越南中老年妇女将这三种东西放在嘴里嚼一会就得将唾液吐在地上，可能是这些物质的“三结合”使得唾液变成了红色象鲜血一样，久而久之就将牙齿染黑。
就此，解开了我认为越南人在“吐血”之谜！4．成年的越南妇女普遍都很有礼貌，尽管互不相识，但在迎面时，虽然她很害羞，依然会低下头主动称呼一声“召懂志”（你好！）在越南妇女当中，唯独“青年突击队”喜欢主动与中国军人搭讪，可能与文化教育和社会见识有关，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很开放”。
越南人说中国军队戴眼镜和戴手表的多。
她们会主动向你问时间，随即拉你的手自己看你手表上的时间，这种举动往往弄得中国军人很尴尬！可是她们却不以为然，还笑迷迷的挺开心呢！5．我在《“入越轮战”遇到的意外》一文讲到在“克根”至“楼琨”路段，“青年突击队”的女队员见到中国军队到来，几个人嘻嘻哈哈笑着闹着跑过来，问这问那。
应该说这是比较普遍的事。
有一次，我和一排电话班的电话员到安良、医干维护通往223站的有线电通讯线路，返回时在快到13号公路口见到有一间竹搭的凉棚，我们就到里面歇息，不知从那里走出来四个“青年突击队”女队员，她们也很大方地走进凉棚和我们坐到一起，这几个女队员不会讲中国普通话，结果成了她们说她们的，她们笑她们的，我们也是一样，可想而知当时的这个场面是很傻呆的。
她们除了抓手看表上的时间，还有一个将我手上的纸扇抢了过去，拿出笔来就在扇上写了两行越文。
我看不懂她写的是什么？后来是翻译将它译了出来，写着：“越中友谊，万古长青”邓氏铁。
这是胡志明主席的题词。
翻译还笑话我说“她和你都姓邓，算是一家亲啦！”6．入越没多久，就有电话员反映，说我们的有线电通讯线路经过越南“青年突击队”居住的竹棚前后，这些女队员将她们的文胸和内裤都挂在“被复线”上晒，不但加重了被复线的负荷，而且令人看到觉得不雅观。
真是“线上晒醌，大煞风景！”越南地处北“回归线”以南，光照有多无少，尤其是炎夏季节正午室外温度高达50度，走在公路上见到眼前的炽热气浪在不停地交织摆荡，在越南还愁得着有什么晒不干的？我实在弄不明白她们为什么非得要将这些挂晒在我们的被复线上？三、越南干部的态度在越南“抗美救国战争”时期，32万中华儿女不怕死来到越南北方帮助他们“守天护地”，还有亿万中国人民勒紧“裤腰带”将省下来的送给他们。
但是越南干部处处表现出“不领情”和“不买账”。
我“入越轮战”期间，遇到过一件事，它给我留下了经久难忘的记忆！我们在越西北“捡美机残骸”期间，有一次我们的车行驶在“芦苞山口”路段。
“山口”顾名思义是类似“瓶颈”的窄道。
迎面开来一辆越南的运输车。
我们先靠边停下来，以礼相让。
我们车上所有人都下了车。
他们只有两个人，一个开车的和一个跟车的（应该是个干部）。
我们先行倒车，让出宽一点的路。
这时，我们有个别战士多事，从他们的车的后面爬了上去，见到运载着麻袋上印有“中国大米”四个大字的一袋袋的中国大米，233站4号手汤启良出于骄傲和自豪就大声叫嚷着：“中国大米！中国大米！车上装的都是我们的中国大米！”这个站在路边的跟车的越南人，他听了很不开心，就用中国普通话说：“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觉得我们的战士爬到人家的车上是不礼貌的，但不能因为这点小事牵扯到中越两国的关系上。
我也就不客气地装着训斥汤启良说：“叫嚷什么？再嚷就都扔到河里去啦！”、不知这个越南人是否听明白我说的意思？一排电话班电话员邓洪就接过我的话说：“对！喂狗都比给这些人吃好！狗子吃了还会摆尾！”我们的车倒出了让路，这个越南人就上车，从他用力将驾驶室门“嘭”的一声关上，知道他应该听明白了我们所说的意思。
车就这样开走啦！可是我们的这帮战士却七嘴八舌的、骂骂抄抄的坐在车上、走在路上议论了很久才算消了这口气！